第242章 书院重逢
唐九这一晚属实睡得不错,她隐约有些怀疑,这屋子的装潢于她而言,多少有几分安神。
她收拾好东西走出房间,打算结账离开时,正巧客栈老板正站在二楼走廊的窗台边,看着外面路上寥寥几个来往的行人,这个时辰,外面天不亮,清晨的气息透过窗户凉凉地浸袭而来。
“姑娘起的早。”客栈老板看向她,笑眯眯的。
唐九却道:“您在这,真是正正好,不知能否到房内,我有一事相求,只是担心,多少有些冒犯您。”
客栈老板欣然应允,二人便坐在屋内的桌前。
“姑娘请说。”
唐九转过头去,她的目光停留在屋门上:“我想请您暂时收起那副画像,请不要把它挂在明面上。”
她指的是走廊里唐小姐的那一幅画像。
老先生停顿了一下,他年纪大了,但是目光却依旧清明,他就这么定定看着唐九。
唐九颔首道:“很抱歉,我无法和您解释原因,实则,这也只是我心里的一些猜测,如果您愿意答应我,如果有朝一日我弄明白的这一切,一定会回来告知您。”
客栈老板并不多问,他笑道:“姑娘言重了,自然可以,我会把它收回我的收藏室里,收拾好,先锁起来。”
唐九犹豫了片刻,这位老人家完全没有询问她为什么,可是这个画像上的明明是他的恩人。
客栈老板仿佛知道她的疑惑:“姑娘,昨晚发生的事情,我看到了。”
他停了一下,继续道:“我看到了你的武功身手非同一般,说句不当说的,您和那位唐姑娘很像,但是武功,纵然我是个外行,也能看出来你二人是天壤之别。我很清楚,以你的身手、能力,如果想要毁去或者拿走这幅画,轻而易举,而我无可奈何,甚至你拿走了,我一时都发现不了。这些,我清楚,你也很清楚。
纵使如此,你却选择了和我商量,选择了恳求。”
他笑了笑:“姑娘,当一个绝对的强者,愿意对一个弱者发出本不必要的恳求时,我想或许已经不必多问了。我会将它收好的。如果一定需要一个原因——那就是姑娘和这幅画有缘。”
-
唐九谢过了客栈老板,她没再多耽搁,便继续踏上行程。
这里距离禹州并不远,还未到午饭时候,唐九就已经走到禹州的北郊了,她估计着,再往前走,就是此前那群黑衣人盘踞之处了,遂直接停下赶路的脚步,找了个草木繁茂、石头掩映之处,放下行囊,换做男子装束,又去了蒙面,吃完准备好的食物后重新赶路。
于是,‘楚婴’就再度诞生了。
这一路上不再有黑衣人的声息,进入禹州城后,路途也格外顺畅,甚至,唐九没有感觉到离开时那种处处有人寻寻觅觅的感觉。
她心中不免起了疑惑——
那伙黑衣人应当是冲着许幽和他梦里的秘密去的,现在那群人没了,许幽他们平安吗?
而这禹州城里原本安插的人手,是探查藏书阁禁地闯入一事的,如今为何也没有了?
唐九信得过自己的敏锐,但她仍然不免屏息凝神,但是这一路上,依旧是没有半点异常。
唐九进入书院大门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种最为诡异的猜测。
——探查藏书阁禁地的人消失了。
——她没有被捕。
——那谢子叙……
按理说不应该,谢子叙要是凉了,这一路上肯定能听到风声,而且,还有昨天碰见的那一男一女,那个男子被女子唤作‘晋林’,就是谢子叙的手下,他还在安然返程。
唐九一路步伐很快,就这么赶回了宿舍。
宿舍的门没锁,她急吼吼地推开门去。
此时坐在桌前温书的谢子叙抬起头,刚刚好对上她的目光。
唐九突然有一瞬的恍惚——好像没有过去几天,但是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短短这几日居然能容纳下这么多事。
而如今门外和窗外,下午的阳光斜斜暖暖地照进来,落在谢子叙的眼睛里,又把他的半边面庞照的发亮。
唐九倏忽间有一种感觉——她觉得自己像是活过来了。
重新来到了阳光下。
虽然,养父……教主说,这是虚假的光。
“这么急。”谢子叙笑了笑,倒好茶水递给她。
唐九关上门,把行李在桌上放好,连喝了三杯茶:“这一路上安稳异常,我还担心是出了什么情况。”
“担心我被抓了?”谢子叙笑着合上手中的书,又补了一句:“然后把你再供出来?”
“我又觉得没可能,你要是被抓了,我路上就该听到风声了。”唐九放下杯子,打算再倒一杯水喝。
谢子叙笑:“我们曾经探讨过这个书院开办的原因,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你大可放心。”
唐九手僵了一下,然后她想起从禁地出来后她和谢子叙的谈话。
书院的开办,只是为了寻找亦真亦假的、在乱世肃清的理由而已。
所以,谢子叙的意思是,现在风平浪静,是因为有名单已经被递交上去了?
“当然,这也仅仅是我的猜测而已,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书院里面的杂扫、随从,已经被换了一个遍。”谢子叙的声音不高。
唐九拿起茶壶来,往茶杯里倒水:“看来以后的路,也实在不好走。对了,这么多天过去,你的伤病怎么样?”
她说着,放下茶壶,看向谢子叙。
可是谢子叙的目光却向着下方,唐九后知后觉察觉到温热的东西触及自己的手腕,隐隐有些痛楚的感觉。
她低下头去,却见谢子叙的手指触及她的手腕,而她的手腕上,是前些天在训练场里落下的淤青和伤口。
谢子叙的动作很轻,他的手执着唐九的手腕,他微微皱着眉看她手上的伤口,又缓慢地向上移动了一点点——那里同样是伤口。
是很密集的伤口,不重,但是很多。
唐九下意识地要把手抽回来。
谢子叙却钳住了她的手腕,端详片刻只道:“怎的弄成这样子?不包扎就罢了,药都不上。”
他继而取了些伤药出来,冰冰凉凉的药涂在唐九的手腕上,带着些微苦涩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