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谁该负责
确认了左承骏和慕容阔起码都还站着，唐九微微安心，好整以暇地四下环顾：“一笔糊涂账，如何就能大动干戈，我清楚我的两位朋友，都不是招惹事端之人，或许，我们可以先理清楚来龙去脉。”
慕容阔兀自闭了下眼睛——这番劝告，他刚刚已经提出过了，这些匪寇显然不是这个思维，多说无益啊阿婴。
孰料，此时，周围的虾兵蟹将们吵吵嚷嚷，那边的首领却喝一声让他们安静。
慕容阔一愣——他倏地又反应过来，力量压制，强者为尊，对匪寇而言，是在一切规则之上的。
你弱，就只能遵从他们的规矩，你够强，就有话语权。
“……并非是我不愿意应你，只是，我们已经折损了太多弟兄，即便起源于误会，我们也一定要讨个说法。”那首领梗着脖子道。
“噢，您的意思是，哪怕最初可能是你们弄错了事情，哪怕我的同伴是自我防卫，只要动了你们的人，便只有死路一条？阁下言下之意，莫非是除了解决掉这里的所有人，我们别无他路可走呢。”唐九笑了笑，低头挑衅地看着这位首领。
孰知，恰恰在此时，一直猫在身后的一位随从，素来以身法在这群匪寇里著称，一个俯冲袭击而来，直冲着唐九的脑袋砍了过去。
慕容阔和左承骏二人大惊，只是那人身法太快，他二人唤‘阿婴’，都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阿’的开端。
愧疚、难过和对自己的懊恼顿时占据了左承骏的内心，他倏地眼眶就红了。
‘嗤通！’
是利器穿破皮肉的声音，干脆利落，仿佛夏日里以刀破开一只汁水充盈的西瓜。
匪寇首领感觉到有猩红的、温热的血滴滴答答落在他的脸上，甚至将他的视线都染上了一层红色。
他只能透过血色向上看去。
然后他看见那位随从保持着扑的姿势就在他上方不远处，其身体僵硬着，双目瞪圆，甚至手中还捏着那柄刀。
——而这个扼住他咽喉的人，刚刚就这么轻松地、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来，手中不知何时捏了匕首，径直洞穿了随从的胸膛，非常准确的，正是心脏的位置。
这位首领愈发觉得不可思议，他是了解这位随从的速度和身法的，如何能在被动的情况下，只以一只手臂反杀此人，且胜似闲庭信步。
“很奇怪吗？他的动静太大了。”唐九通过他瞪大的眼睛，和隔着血污努力看去的目光洞悉了他的惊愕，她收回血淋淋的手，那随从便像烂泥一般扑地，兵刃也当啷一声掉落。
她笑着垂下眼睛，几滴殷红的血溅到她的脸颊上，她继续轻飘飘地问道：“您说呢，谁该为他这条命负责。”
一时间，本就聒噪的匪帮，竟有了难得的安静。
在这静谧的夜里，匪帮的首领抬起眼来，隔着血污，他看见面前这个人鬼魅一般的眼睛，他的身后，是一轮残刀般的月亮。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许多年的老江湖了，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着，大抵说的快了，容易暴露出声音的战栗。
“禹州书院的学子，在下姓楚，单名一个婴字，怎么，阁下见过我？”唐九向下睨了一眼，轻飘飘道。
首领紧张地吞咽着。
他不曾见过，但他恍惚间想起了往事。
几年前，彼时他所在的帮派还未重组，他也只是一个小队长而已。
当时，这一带所有匪帮组成了联盟，传言说，联盟盟主收留了一个人——一个从烛阴教中出逃的人，那个人熟记了南部所有烛阴教据点的出入口位置，被烛阴教标了一等通缉。
那位盟主之所以收留这个人，原因也很明显——他想要借助地图，吞并烛阴教南部的阵地，进而扩大联盟，谋取利益。
他并不知道这个传言是真是假，只知道每一个帮派都集结了力量，安排了轮值，前往联盟总部驻守，保护盟主安全。
那天正赶上他的帮派派他带队轮值，那是一个黄昏，夜幕还未完全降下，大家酒足饭饱，正起身打算继续当值，便听见前方说大事不妙了。
他急急地带队往山上赶去，一路上，却见一道黑影只身飘忽闪过，他看不清那人样貌，只能看见那身影身后挂着的、明晃晃的两个人头，一个他不识得，另一个，就是盟主的，目眦欲裂。
所过之处，乌合之众皆被踢开挡开，他并不忠于盟主，来这本就是应付差事，他索性就像前面的很多人一样，让开一条路去。
那个人从他不远处略过的时候，他感觉那简直就是一个恶鬼，不过擦肩而过，对方没有一招一式，都让他胆寒。
后来联盟瓦解，他又听说，彼时前来的，正是烛阴教第一刀‘鬼衣角’，江湖上广有传言，不知这鬼衣角究竟是人，还是烛阴教主用什么手段养出来的鬼怪。
几年过去了，他又见到了一个‘鬼’。
方觉骨头再硬，都比不得性命要紧，人如何与鬼较劲。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他又想，是不是自己老了，或者太懦弱了，如何竟然能以这样一个显然离谱的理由搪塞自己、欺骗自己武功无精进也情有可原。
“不曾见过，只是似曾相识。”
唐九笑：“噢，似曾相识是好事，我还是刚刚的想法，不如我们各退一步，让我们来谈一谈，这整件事情的始末。”
局面看似稳定下来，慕容阔的反应也算快，他从身上摸出药物和绑扎带来，赶忙替左承骏和自己处理新添的大小伤口。
那边，唐九不紧不慢，时不时喊左承骏、慕容阔添上几句话，一会儿下来，倒也很快理清楚了这些状况。
“这么说，一开始射杀你们‘老三’的人，无法说明是他。”唐九道：“至少，如果他前面一直是在依靠轻功逃亡，到后来，为何突然换成奔跑、和狼狈地骑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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