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我自己来
谢子叙回过神来，点头应道：“来。”
于是他将楚婴小心地放下，又俯下身任由其伏在他背上。
唐九便趴了上去，和谢子叙虽然已经很熟悉，但是低头的一瞬间，她突然发觉谢子叙的肩膀和背很是宽阔。
实在是个把世间好处占尽的少年郎，她心中暗暗叹道。
不过也不能就随随便便地趴他背上——唐九到底是个仔细人，她想了想，把一条手臂横着垫在身体前方，另一条手臂环住谢子叙的脖子，如此趴在他背上。
不知为何，谢子叙下意识想到了年幼时，母亲在家里养的小白猫，那只小猫也是一只爪子勾着他的衣服，一只爪子揣着。
于是他下意识地笑了，倒是唐九不明所以了起来。
“把我放在那边的石头上就可以。”唐九四下瞧了瞧，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谢子叙三两步走了过去——毕竟在他感觉着，背上的楚婴很轻，然后转身将他放下来。
倒也不必过多交流，两个相熟的、都经验颇丰的‘老江湖’，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正如谢子叙知道，楚婴指明这个地方，是为了处理一下腿脚上的伤。
于是他让楚婴坐在那块石头上，他则蹲下来查看其脚踝的伤口。
唐九颇有些别扭。
然而谢子叙的动作格外利索，她只是别扭了一下，他便已经撸起她的裤脚，又要脱下她的靴子，如今已经褪到脚踝间了。
“嘶——”唐九故作疼痛地低低哼了一声，纵然谢子叙的动作虽快却格外小心实则并没有弄痛她。
谢子叙的手方才触碰上他的脚踝，闻声他动作一停。
“弄痛了吗？”他动作僵滞着。
唐九径直忽略了这个问题，只道：“我自己来吧。”
谢子叙皱起眉头，显然并不认同他的提议：“你自己来？”
他说着，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打量楚婴的脚踝。
可是这细细一瞧，他却愣了——很是意外地，楚婴的脚踝很细。大概是那里还没来得及肿起来的缘故，所以大抵还是原本脚踝的粗细，细到谢子叙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一只手捏住——如今他的手就放在靴子一侧，他这么一想，便突然有伸手试一下的冲动。
意识到这个冲动的一瞬间，谢子叙心下暗惊且迷惑，他很快将这毫无道理的想法从脑海中逐出——这确实太离奇、太唐突了。
“谢子叙。”
唐九适时地喊他，对方一直拿着她的脚、盯着她的脚踝，这让她对于自己的身份深感危险。
“……阿婴。”谢子叙回过神来。
“我自己来。”唐九这一次并无商量的意味。
谢子叙叹了口气，只道：“好，但是你要当心，不要强迫自己的骨头。”
唐九点了点头，俯下身去，谢子叙松开手来的一瞬间，她伸手触碰到自己的脚踝，顺着皮肤仔仔细细抚摸自己的骨头，动作倒是很快。
谢子叙垂首看着，他的手没有完全放下来，他忽然低声说着：“你不要着急，慢慢来，或者，我可以先背你回去，切不可当下心急……”
‘咔嚓’
一声骨骼的脆响，不知为何竟传入谢子叙的耳中。
只是说话嘱咐的功夫，他便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楚婴面无表情地摸着骨骼，然后毫无征兆地、直接把自己的骨头掰了过来。
谢子叙受过的伤病不少，也算将将齐全。
看着方才楚婴在树上的情形，已经刚刚那一声脆响，他知道，这一定很痛。
他颇为关切地抬起头看向楚婴，可是对方除了额间很少的薄汗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看不到他的苦痛，甚至，伴随刚刚那一声骨头轻响的，他也没有听见楚婴发出痛苦的声音。
——这么一想，好像只有刚刚他脱楚婴靴子的时候，楚婴才发出了唯一一种带着‘疼痛’感的声音。
谢子叙不免陷入自我怀疑，是他确实用力有些不小心？但如何能比楚婴自己来的这么一下更痛？抑或，是因为意料之外？再或者……
谢子叙实在不能认同脑海里‘楚婴不愿意被触碰’这一猜想，纵使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脑海里。
而此时，唐九依旧扶着自己的脚踝，她尝试着，前后动了动左脚。
“可以活动。”她判断着：“不过，一会儿估计也会肿起来。”
毕竟脱臼伴随着的，多少会有点扭伤和崴。
唐九沉默了一下，摸出来了些治跌打损伤后一天内用于镇静的草药，麻利地捣碎，用绑扎带覆在脚踝上：“那就趁着它还没肿起来，我们快些返回。”
说着，她又活动了活动脚，逐步增大了幅度，最终站了起来。
谢子叙反倒比他慢了半拍。
“我背……”
他看着已经站起来的楚婴微微叹了口气，伸出手牢牢扶住其左侧的手臂。
“这一边尽量不要自己发力。”
“我自己有分寸，这一块未必十分安全，如果完全让你当我的左脚，实在太冒险，也太慢了。”唐九说着。
二人转身要离开之时，唐九注意到谢子叙似乎又转过身去，遥遥地看了一眼那边的沼泽。
她倒也猜到了谢子叙在关注什么——就像刚刚他望着浅沼的方面皱眉。
“方才他掉下去的时候，我看见他手腕上的印记，实实在在被吓了一跳。”唐九于此时此刻低声说着：“那个小虫四条腿，腿很长，一眼看过去，我还以为是黑色的……”
她没有继续说。
但二人心照不宣。
在他们身上，有着一个代表着‘探秘’和‘忤逆’的印记，是红色的叉号，在叉号的右上角，有一道倾斜的红色短线。
一打眼，将这个四脚小虫，堪称与这叉号类似的东西，并不让人意外，也的确让人不安。
“不是。”谢子叙低声说着。
他转回头来，声音依旧很低：“不过，这个符号的确值得注意。”
这一路上，二人互相讲了今天早晨碰到的情况，又就什么该告诉承骏和阿阔做了个简单的交流，就这样，直到慢慢地走回去，四人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