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不知所踪
‘这四个人’。
彼时，韩文桑只是算着——白云钟最开始遇见的，此其一。
然后由他遇见，又被傅宗川所伤，然后变成尸体的，此其二。
当时他觉得是对不上的。
既然数目对不上，只是衣服的花色相似，倒也不必自己吓自己。韩文桑如此想着。
他陷入沉思，并未和那首领再多口角，孰知那首领一经开口，忍不住将苦闷悉数讲出：“公子也觉得蹊跷，我也觉得，毕竟这林子，说是在我们手中，实则，一如传言中的，也有诸多的不可控。所以，就在今天下午，我又派出去六个人的队伍，专程去寻找那失踪的四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后呢？”韩文桑回过神来。
“之所以现在我这么手忙脚乱，就是因为自从那六个人出发后，便也再无半点踪迹了，像极了，此前消失的那四个人，我……”
“只是区区半天，首领也不必这般敏感。”韩文桑说着，与其说是说给这位首领的，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的——他总得给这件事留一个‘合理’的缝隙吧。
韩文桑如此，又摸着黑快速回到了营地。
……而也就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
韩文桑又旁观了，孙迎被袭击，和楚婴和那具尸体的事。
他一边旁观，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着……
白云钟最开始遇见的，此其一。
然后由他遇见，又被傅宗川所伤，然后变成尸体的，此其二。
孙迎被袭击，此其三。
楚婴与之斗争，目睹其变为骸骨……此其四。
‘这四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那山匪首领的话，又在他脑海里回荡。
不，不对，不止于此。
既然最开始消失的四个人对应上了。
那接下来……那杳无音讯的六个人…
韩文桑露出恐惧的神色。
他们还会来的，他们还会出现的。
此时此刻，韩文桑恨不能奔回那山匪首领处，让他签字画押不要再派出人去找人了，不要再找了！
然而发现这样情况的他，方才仅余的那一点点由‘子不语怪力乱神’生长出来的勇气已经被消磨殆尽了，他没有办法再迈开腿穿越密林去找那些山匪了。
韩文桑脑子里一团乱麻，听着周围人还在那互相打着不知道哪来的气，鼓着不知道哪来的劲，他当即便破防了，他猛地站起来，向来伶牙俐齿的他，竟然嗫嚅了很久，方才无比沉默地大吼一声，这一吼，仿佛吼出心中所有郁结之气：“你……你们这群霉逼！”
众人倏地安静下来，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碰见你们这群人！倒霉！就是无比的倒霉！这都是些什么破事！”
众人愈发懵逼，不知如何是好。
当是时，李易成小心地拿着水袋过去：“韩文桑，你……你是不是做梦魇着了，喝点水，喝点水！”
“霉逼！你们这群霉逼！”韩文桑继续喊着。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左承骏和周柏齐又把气氛调动起来，于是，韩文桑的骂声便被淹没了。
他索性把头埋在手臂里。
倏忽间，韩文桑察觉到有人在他旁边坐下。
“在这一片林子里，看到的越多，就越是不安。”谢子叙的声音响了起来，于此时，韩文桑的背脊震动一下，但他没有抬头。
谢子叙继续道：“在孙迎和葛文辉离开营地之后，你也走了出去，并刚刚好在混乱发生时悄无声息地返回。”
“谢公子是在怀疑我？”韩文桑的声音颤抖着冷笑道，他自然是拉不下脸来同素来不和睦的人服软。
谢子叙摇头道：“若你当真是幕后推手，又何故返回时面有惊慌之色，方才又无端出此言论。”
韩文桑吃瘪，他盯着自己的手臂不说话。
显然，纵使到了这步田地，他也并不想和谢子叙站在一起。
谢子叙对此并不意外。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缓沉稳：“我来找你，是为了大家能一同平安走出这片林子。”
韩文桑冷笑：“说的仿佛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谢子叙并不理会他，只继续道：“韩文桑，路总是要走下去的。如果你愿意配合，告知线索，众人便好寻求自保之法；若你不愿配合，也必需要破除大家的疑虑，不论是以真相，还是以假相。”
韩文桑一愣，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
对方说出这番话，却仿若古井无波。
“谢子叙，你是什么意思！”
韩文桑对于自己这方一直主动挑衅，而镇北一方始终沉默维稳心知肚明且无比习惯，在他看来，谢子叙这个人无论是真的还是装的，表象上都有一种正人君子的气质。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番话，似乎言下之意是要把他当作丢弃的卒子！
谢子叙道：“一个队伍想要走下去，固然不能满是猜忌和怀疑。在这种人心惶惶的境况下，你先短暂消失，又无端发言，看到这一切的，不止我一人。纵然现在热闹，但一经波澜，必将翻起骇浪，甚至让队伍土崩瓦解，既如此，当防患于未然。”
韩文桑心下一惊，让他最为心惊的倒不是谢子叙的话，而是他寻常的、平铺直叙的话，这一瞬间，韩文桑仿佛看到了少将军军中斩逃兵的现场，他忽然意识到根本没有什么正人君子，对方分明是个杀伐决断、全局在先的’将‘。
“谢子叙，你少拿你军营那一套来做事。”韩文桑嘴皮子利索，脑子也不慢，他意识到对方的做事逻辑，很快地反驳：“你若为将领，弃个兵士并无不可，但眼下并非这样的情况——你我二人乃是同窗，你、或者你们若敢将我驱逐，便要吃不了兜着走！”
谢子叙的态度依旧没什么波澜：“驱逐你的是你所做的事，和大家对你的猜疑，而非哪一个具体的人。”
韩文桑愣在原地，孰料对面的人依旧平白而简要的叙述着：“此外，你既是镇南中人，在这林中究竟是何境遇，明眼人心中皆有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