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死无对证
一个山匪在林中疾跑，一边跑，一边很是谨慎地四下瞧看。
他是第二片林子里土生土长的山匪，十六七岁，年纪不大，但是首领向来夸他功夫不错，人也机灵。
就这段时间，有位大人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去寻首领借力，首领便授意他跟着这位大人行动，听从其指挥，帮着处理大小的事。
而就在刚刚，他被这位大人交代，说让他给这最后一片林子里的山匪首领传话。
大人说，一会儿多半会有官兵前往最后一片林子的山匪营地，不会贸然开战，主要是为了纠察为何伤人者穿的是这一片林子的山匪的衣着，届时，那位首领定然不好回答，因此要提前传给他们答案——他们曾见到天机书院里的两位贵人，这二位不知为何路过，但其路过后，山匪便开始失踪。
若是被官兵问起至于那两位贵人是谁，他们就说不知其姓名，只知一人，身高有八尺，容貌俊朗，举止端方，另一人，身材瘦弱矮小，面貌也算清秀，身手凌厉，此二人结伴而行。
大人又说，让他通知完这林子的山匪首领后，顺带也要一套这里山匪的衣服，抓紧穿上，而后和那些山匪通个气，届时官兵来问，他也小心说个话，就说是他亲眼所见，那二人带着失踪的人离开，而他胆怯，直到见到官兵，才敢说出真相。
若是官兵再问他还看到了什么，他就说容自己再细想想。
这个小山匪并不傻，他听出来了，肯定是有什么事，要栽赃给那两位贵人。
他深知，自己的命、乃至自己那片林子、那窝山匪的命，在这些名利场中毫不值钱，因而为此战战兢兢，并不敢轻易接受命令。
那位大人自然也看出来他的犹豫，也不恼，便道：“你跟随着我，应当也看到了，诸位公子此行坎坷颇多，陛下骑虎难下，势必要找个出口，不会让这事不了了之，你可明白？”
小山匪点头：“我……我明白。”
那大人又道：“陛下还给定了限期，此事你应当也知道。”
小山匪点头。
“这就是了。各个世家势力盘根错节，根本不是一日两日能理清解决的，那么如果陛下要给众人个说法，最可能的，就是……”
大人的眸光深了深：“从最好解决，也直接相关的入手——那就是这些林子的山匪，铲除之，方可解世家之愤。”
小山匪一激灵。
而这位大人偏偏再加一把火：“在这个问题上，不是只最后一片林子的问题，也不是说陛下会收集所有学子，看看谁和哪家山匪起过冲突，就剿灭谁的问题——陛下出手，自有格局和手笔，他定然会把这一带的山匪一网打尽。你们那一窝……也逃不脱的。”
小山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明白，还请大人指条明路，我……我一定遵照您的命令。”
“刚刚我不就教给你，该怎么做了吗？这一路上，你们帮我做事，我也没少帮你们牟利，这合作到最后关头了，我还是讲究好来好走、善始善终的，你觉得呢？”
“我一定……分毫不差地，按照您说的做！”
“这就是了，现在，你们这一片山匪的安危，可全都系于你一身。”
小山匪点头，忽然又想了想，问道：“还有一个问题，大人……我不过是一个山匪喽啰，和这片林子的山匪也不曾打过交道，这么多事，我如何让他们听信于我呢，还请大人给小的撑腰。”
“这不是难事。”说着，这位大人从怀中递给他一张软纸，那上面，赫然是镇南王府的章：“拿着个做凭证，他们一定会好好听你说话的。”
生长在这一带，这章自然是识得的，小山匪心中也就有数了，他小心地收起凭证来：“是，我马上去。”
眼看着小山匪的身影消失在山林间，赵琼羽眉目沉沉。
——试问这带着镇南王府章的凭证从何而来？
从他手臂而来。
背靠陛下，镇南王府本就不是他的底牌，只是他的工具，如今工具用完了，就该让镇南的东西归于一处，和他不能再挂钩了。
——当然，不仅仅是不挂钩，他还要给自己和皇室颜面留个后路。
万一事情真有不妥当的地方，扒出事情来，和山匪相关的，只是镇南王府，而不应该掺杂上他的名字。
所以今晚来到营帐中，赵琼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几日未洗的手臂上的‘勿为难’三个字，拿着笔细细地抹了去，同时把那章的印记加强，然后又找了张软纸，将章整个印在了纸上——方才给那小山匪的凭证，就是这样诞生的。
赵琼羽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他方才好好洗了洗，只觉得这几天下来，手臂都臭了。
他又回想起魏逸名给他印章题字的情形，不由得嘲讽地笑——魏逸名的确是挺谨慎，可惜还是太嫩了，算得到第一层，想不到第二层，这么差劲的脑子，注定要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镇南王府的未来也不过如此啊。
至于与之相对的镇北……哼，也就在眼前了。
赵琼羽回过神来，一抬手，另一个人出现了：“世子。”
“跟上刚刚那个山匪，等他和官兵碰面结束，就动手杀了他。”
“是。”
眼看着这道身影也消失在山林间，赵琼羽的眼底充满了激动和兴奋。
当那个小山匪跟官兵说其他细节容他再想想，然后很快就死无对证的时候，任谁看，这都是始作俑者担心他爆出更多细节所以杀人灭口，这样一来……谢子叙，噢，还有那个楚婴，你们拿什么来辩白？
——这就是在赵琼羽把事情告知白侍郎之后，坐回帐子中安心喝茶之前所做之筹谋，他自己想想，都觉得格外完美，无愧祖宗的那种完美！
小山匪在山林之中快速地奔跑着，一来他知道此事紧急，争分夺秒，二来……他属实也对关于这片林子的传言感到不安。
满脑子都是这两件事的他，并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一场阴谋。
“簌簌簌——”
一个诡异的声音响起，小山匪哆嗦了一下，他一时并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