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世家女子
此番,看台诸位,也终于得见这位左相府的明珠,伍云染小姐的正面真颜。
额间一点梅花妆,眼尾间又染了红色的胭脂,这等妆容的巧思,和那一袭云纹红裳相得益彰,更衬得伍云染容色极艳。
“陛下运筹帷幄,诸位猎手英武忠诚,云染一介女儿家,受此感染,一时情难自禁,献丑了。”
老皇帝兴致甚好,扬声道:“云染的琴声极妙!为这春猎助兴有功!”
皇后在一旁笑得端庄,一伸手,旁边侍女忙双手呈了个东西上来,皇后将此物放于齐公公手持的礼盘之中,道:“伍丫头极具巧思,正当婚嫁之年,本宫也不知该选何等赏赐之物,就让这玉篦给你妆奁增色一二吧。”
齐公公便端着这礼盘走到伍云染旁边,一路上众人大抵也能瞧见,那是个白玉色的篦子,通体色均匀而莹润,唯有一个小小纹样,分明是天然的,可细一瞧,却又生长成了‘趙’的样子,白玉上又点缀着几颗全无杂质的玛瑙石,整个玉篦浑然一体,显然非凡品。
陛下赞扬世家女子,由皇后娘娘代为恩赏,这本是极为正常的事,所赠之物极其名贵,也符合皇家和伍家身份,只是因为这篦头之物属实私密,不同于簪子、步摇、如意等物件,依旧引发了众人的窃窃讨论,不知皇后娘娘此举有何深意。
“臣女谢过陛下,谢过皇后娘娘。”伍云染双手拿了这玉篦,盈盈行了一礼,礼毕抬起头来,依旧是昂着头颅,仪态端方高贵。
“伍小姐当真是仪态不凡……”向来咋咋呼呼的左承骏,这几日罕见的话不多,这还是唐九今天听见他说的第一句话。
“伍家本就是世家,如今有功绩傍身,又得陛下重用,自然门庭尊贵,伍云染乃是家中嫡女,自小便得了预言,伍相对她很是看重,几乎当做公主教养,如今看,确是风华绝代。”慕容阔自幼在都城呆的久,相比其他几个人,对世家之事了解更多,便低声解释道。
左承骏闻言便蔫耷耷没声了——伍云染这样的家世背景、容貌才华,显然是对标公主、太子妃的!父亲此前竟暗示他去同人家长辈问好,这哪里够得着!
“慕容公子这话不对,什么叫做‘当做公主教养’?”王洛安听了一耳朵,见缝插针笑道:“咱们当今的公主,可没有这么好的教导,依我瞧着,和云染小姐比,矮了一大截呢——不过倒也正常,云染小姐当真是按照公主教养的,而公主呢,当年也不过是个没什么声量的王爷家的小郡主。”
这几人都没接这话。
王洛安反倒越说越起劲,他身为洛都四少之一,颇为精通这些人情世故的门道:“这云染小姐,向来看着承文公主不顺眼,这二人之间磕绊向来不少,今日这事,恐怕也是如此喽。”
李易成看热闹的心肠被勾起来了:“怎么说?”
王洛安向来牙尖嘴利不饶人,直言道:“这些天来,承文公主时常在营地抚琴,此事众人皆知,且多有赞叹,说琴声潺潺,如流水一般沁人心脾,有安心凝神之效。你们瞧,这云染小姐,此前吟诗作对、作画不少,舞更是引人注目,弹琴可是头一遭啊,这不就是对呛呢吗?”
一时间,众人皆是悟了。
王洛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承文公主作何回应啊,眼瞧着,就是二位格局之较量了。”
唐九闻言,下意识地看向承文公主赵梦晴的方向。
赵梦晴今日着一袭银边襦裙,一侧为藤纳色,一侧为木槿色,外面搭一件藕白色极轻薄的蚕丝外裳,所着首饰多为白玉和银饰,她的妆容也及清秀淡雅,远山眉,眼上扑了一层桃色打底,唯眼下点了淡淡的一抹海棠红,乍一看素雅温柔,碧玉妆成,却又丝毫不失精致。
这妆容穿着,更衬得赵梦晴柔质芊芊。
唐九乃是女孩子,虽然行走江湖,但是对于妆容打扮也是感兴趣的,她将伍云染和赵梦晴都打量得尤其仔细,此时,她一方面心道这二人看起来全然不是同一类人,一则张扬明艳,一则娴静温柔,不知他二人之间为何不对付。
至于另一方面,唐九观察的又何止长相和装饰,她还下意识地关注了举止和气质,世家大族的女子,那一身矜贵优雅的气质,举手投足不急不缓的气度,和面对繁文缛节丝毫不乱的教养,种种,她自知是没有的。
唐九心知肚明自己是凭借什么活到现在的,她并不对此感到羡慕,她只是进一步意识到了自己在选择里错过了什么东西,以及……一些更加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和怅惘,让她暗自不是个滋味。
“阿婴。”谢子叙忽然开口,他看了一眼楚婴,又垂下眼去,看他这会儿一直攥着一口没喝的酒——刚刚楚婴可还喝得起劲呢,这会儿不知怎的像是忘了。
唐九回过神来,转眼看他:“怎么?”
谢子叙只道:“酒水就要洒出来了。”
唐九低下头,扫了一眼,将酒杯扶正。
谢子叙声音又低了几分:“阿婴似乎对各位世家女子,尤其是…公主,颇多关注。”
也对,这厮鬼精鬼精的,她几次看赵梦晴都被他发现了。只是唐九确实也无从给出一个说明白的理由,遂只答到:“听着风言风语,想和真人对应一下罢了,至于承文公主……那晚湖畔你二人交谈,我恰好在场,因此多了几分好奇。”
谢子叙颔首:“如此……”
唐九却在他说完话之前开口:“以是颇多关注四个字,属实谈不上。不过,若我当真关注,子叙又是为何介怀?”
谢子叙属实没想到楚婴这一套连招竟然反客为主了,他微微怔愣,随后却在发觉楚婴不知缘何有些炸毛的状态时微微一笑,他于是低头凑近楚婴。
“无甚介怀。只是想劝阿婴,若无他事,当少往别处看。”谢子叙的声音压低了:“须知,你看旁人时,旁人……也在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