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龙胎落了
老皇帝惦记着给他怀着孩子的‘金屋藏娇’,不顾颠簸,一路疾驰,几乎是想要飞回皇城去。
等真到了,他大抵料理了要紧事,然后遣开了周围的人,疾步往安顿昭紫的密阁走去……老皇帝哪里想得到,老天爷仿佛跟他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他这些天来沉浸于老来得子,后继有人的欣喜之中,直要半夜笑醒,而现下却是上天告诉他,他那些惊喜和担忧,统统都是笑话。
钱公公、曹太医,还有那个打下手的小太监统统跪了一地,屋门虚掩,里头传出来了无从遮掩的血腥味,还有女人的哭声。
老皇帝也是经历过后宫佳丽三千的人,这等场面如何不熟悉?他看了一眼便懂了。
但他不肯信,他手已经开始哆嗦,却还是道:“你们三个,怎么了?”
三人一齐沉默起来,直到钱公公哆嗦道:“陛下,龙胎……龙胎落了。”
他说完即啜泣起来。
老皇帝愣了愣,他嘴唇哆嗦着:“落了,可是无恙?”
那三人压低了声音哭泣着,直到钱公公又道:“奴才有罪,请陛下责罚。月份……太小,龙胎……龙胎没了。”
曹太医和小太监也忙着叩头喊着自己有罪。
老皇帝瞪着浑浊的眼睛站在原地,良久没讲出话来,他再回过神,只觉得眼前一花,他依旧声音哆嗦:“什么没了,没了?”
钱公公等三人只是叩头。
老皇帝这才颤巍巍启步走入房门之中。
却见屋内帘帐系起,床榻前还摆着一盆血水,而床榻一侧的软塌上,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紫檀木盒子,盒子是锁起来的。
老皇帝走过去,也顾不得坐下,伸手就抱起那盒子。
“陛下,使不得,这……”钱公公的话还未说完,老皇帝却已经打开了盒子。
——那里头赫然是一个青黑色的肉团,有个相较整体明显很大的头,上面隐隐的能看见血丝,躯干却是萎缩而模糊不清的,正是个月份极小的死胎。
老皇帝只觉得眼前一黑,他倏地闭了眼后仰在软塌上,纵如此,手里仍死死抱着这个盒子,仿佛他再睁开眼来,这幼体能回到女人的肚腹之中,继续发育长成,足月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娃娃。
其余三人大气都不敢出,只默默看着。
直到老皇帝睁开眼来,他的嘴角似乎往下撇了撇呃,又很快恢复到了威严的容色:“跪下。”
那三人自然本来就是跪在地上的——现下这事,他们仨甚至是爬进门的。
三人闻言也并不诧异陛下说了没什么用的话,叩头的速度更快了,甚至额头上都显出红肿和血色,一个劲地说自己该死。
“你们自然该死。”老皇帝冷声说着,又道:“怎么回事。”
三人难得地安静了一瞬间,互相望了望,直到钱公公叩首道:“陛下,老奴该死。是老奴行有不慎,竟没料到……前几日捎回来的补品,有这般毒性。”
老皇帝呼吸一窒,厉声道:“你说什么?”
曹太医也叩首:“陛下,问题……的确出在前几日的补品上。”
老皇帝拍案:“胡说八道!那补品是朕亲自挑选,详询过太医,如何会有问题!”
曹太医叩首道:“陛下,补品本身的确没有问题,钱公公和罪臣,都曾一道一道查验过,出问题的……是装这些补品的盒子……有人把毒物涂抹其上,至于最后,导致龙胎落了的,竟是我们几人的手……”
老皇帝一惊,曹太医便爬到另一侧的桌子处,指着那用些用罩子盖起来补品:“陛下,正是这些。”
老皇帝让他打开,亲自上前查看,这些盒子和他记忆之中的别无二致。
曹太医取了帕子,而后以此取了银针试毒,才发觉这盒子上的确有毒性。
“陛下,这毒毒性虽弱,但对胎儿而言,可为致命一击啊。”
老皇帝沉下目光来盯着那银针,和旁边的盒子,半晌,只道:“这便是你们给朕的交代。”
曹太医叩头:“微臣该死。”
钱公公和小太监也叩头:“奴才该死。”
自称该死的人,往往求的是生。
老皇帝厉声:“倒是有自知之明!”
那三人本就差的脸色被这一句话吓得更差了,更是叩头如捣蒜,哆嗦若筛糠。
老皇帝沉了口气,半晌又问:“她怎么样?”
曹太医答道:“陛下,昭紫姑娘身体康健,底子极佳,如今落胎月份小,对身体的损伤……不算太小,只要好好休养,不久之后即可恢复。此外,陛下,昭紫姑娘,的确是难遇的极易孕体质。”
老皇帝挑了下眉睫:“当真?”
曹太医叩首:“千真万确,微臣岂敢对天子戏言。”
老皇帝点了点头,指着曹太医道:“你,起来。”
曹太医迟疑了一下,极小心翼翼地道一声:“谢陛下。”这才站起身来。
老皇帝转身便往门外走去,曹太医匆忙跟上,而老皇帝对其他二人并无安排,那二人无从起身,只能跟着爬出门去。
老皇帝道:“你可知道,这些礼品从朕到你,除了你三人外,只过了一个人的手。”
曹太医愣了一下:“罪臣不知。”
老皇帝冷笑,一摆手,曹太医只听身后传来两声痛呼,他下意识地转身过去,发现钱公公和那小太监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二位都是阉人,没有来处也无归处,没有根也没有后,倒是死的干净。
只是霎时间就身首异处……这一切太过于快了,钱公公的头已经掉下来落到了地上,他瞪圆的眼睛却还眨了一下。
曹太医能看出那眼睛里的惊恐、诧异和怨恨,他顿觉毛骨悚然。
然而,紧接着,就看见有个暗卫提着一个人过来了,遥遥地,曹太医只觉得此人有些面熟,离进了才发现,竟是平日里时常在陛下身边伺候的沈历沈公公!
曹太医一惊,却见沈历已经被暗卫丢在地上,他好似一个半死不活的虫,就这么跪伏在陛下面前,看起来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