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有些丢人
柳衍将自己在字条上的话重复一遍后，便开始解释：“我知道，您在云州待的时候不多，恐怕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如今这灾难事发突然，您一定诸事缠身，焦头烂额，越是在这样的时候，越容易被有心人蛊惑，所以我想先行向您说明——”
“这场大火，并非柳刀门所为。”
唐九抬起眼来看他，这个男人说话好像和他的长相一般直白。
柳衍却继续解释道：“这么多年，柳刀门和您家中可以说素不相识，更谈不上仇怨。柳刀门现下靠山吃山，吃喝不愁，偶尔有人搞些投抢，也从不敢惹出大事来——毕竟，如今云山被各方势力夹在中间，我们实在不想招惹祸端，以是，严格约束了山寨中人。”
“自然。”柳衍停顿一下，又道：“也不排除，可能有人贪婪凶恶，抑或受他人指使蛊惑，做出这种事来，如果我们查出来是山寨中人，一定马上将之绑送您处置。”
“阁下是个痛快人。”唐九说道。
“我们江湖中人，素来讲个义气痛快。”柳衍直白道：“听闻楚公子算是在江湖中习武数年，武艺非凡，又知道您从禹州而来，恐怕友人无数，山寨绝不想与您结下仇怨。我想，同是江湖中人，或许可以说的上话，便向您解释个明白，果然，您不是蒙昧或蛮横之人。”
“听起来，阁下很了解我。”唐九答道：“但是如您所言，我的确不太了解云州。对于山寨和柳刀门——我只记得早些年，柳老爷子武艺极佳，柳家飞刀便是在他手中发扬光大。”
“祖父的确是柳刀门的支柱。”柳衍道：“这些年来险象环生，也多亏有他坐镇山寨。”
“如今老爷子仍是山寨一把手？”
“不错。虽然他已经不管具体的事项，只是潜心修道习武。”柳衍依旧痛快：“一切山寨事务由二把手代为处理。二把手是我的父亲柳洪，三把手，便是我，柳衍。”
“你们山寨听着像是三代单传，真让人意外。”唐九评价道。
“自然不是。”柳衍说道：“只是早年出过意外，祖父经此一事，认为山寨之内斗会带来太多隐患，于是便作了调整，只有未来的继承人一脉，把持山寨事务。”
“意外？”
柳衍点头：“我的大姑姑，柳襄。此事也不瞒您。早年，大姑姑为二把手，父亲为三把手，他二人年纪相近，将来都有可能成为山寨的继承人。大姑姑无后，而父亲有了我，我很得祖父疼爱，大姑姑一时被蒙蔽心智，犯下大错。”
“这样的事，恐怕是山寨的秘密。”唐九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不妨事，陈年旧事，除了实在丢人，也没什么可避讳的——或者，仔细想想，也不能说丢人，毕竟这么多年衙门亡我之心不死，只是这一次刚刚好撬到我们自己的亲人身上，还让他给撬动了。”柳衍大手一挥。
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唐九心中暗暗生疑——毕竟，按照侯县令所言，柳襄所犯的打错，对朝廷而言，可都是绝密，不可轻易宣之于口的。
“她受当时的刘知县蛊惑。”柳衍往椅子上一靠：“想要把我们都药倒，然后借机向知县献山——她想什么呢，毛之不存，皮将焉附？”
毛长在皮上，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唐九心中腹诽，倒也出于礼貌没有发言。
“然后呢？”
柳衍道：“结果？我贪嘴，吃完自己的，跑到祖父那边，非要吃祖父的那一份，祖父疼爱我，便给了我。我那个年纪，吃了两倍的蒙汗药，当时就倒了。祖父当即喝止众人。他老人家耳清目明，确定是有人和山外人勾结，索性一查到底。”
“最终查出来是柳襄所为，柳襄痛哭流涕，说最终并未造成什么后果——毕竟知县调度的人马没有收到信号，无法开始攻山。但此事终究是让山寨人心惶惶，祖父最终将柳襄软禁在山顶，几年后，柳襄自尽，这事便结了。”
故事讲完了，柳衍又叹了一声：“衙门亡我之心不死，手段狠辣，为人不齿。昔日利用柳襄，今时又将用谁？楚公子不是愚钝之人，若要复仇，也切不可仅听信一面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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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九从醉云居出来时，天色已然渐渐暗下来。
起初，她在醉云居周遭的繁华市井中行走，走着走着，离楚家烧毁的府邸越是近，人便越是少了。
她一袭白色单薄衣衫，身形亦是单薄，便在这街上行走。
倏忽间一眨眼，这白色的身形消失了。
再转眼，只见拐角处，白色衣角一闪，恍若鬼魅之影，只一瞬的功夫，两只手分别在两个黑衣人的颈项处极快地一点，这二人随即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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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真是迟迟不来见我。”楚离一袭白衣，如今天气炎热，他散着一头墨发，敞着领口，一副慵懒模样，靠在一个躺椅上，声音戏谑却又幽怨：“你说，走走捷径不好吗？非要当个没头苍蝇乱撞，这有什么意思。”
绿衫女子垂着眼立在他身后，并不言语。
“你觉得呢，碧裳。”楚离点了她的名字。
“小姐倔强，自幼如此，如今，想必更多了些自己的考虑。请公子稍稍宽心，她迟早会来看望您的。”碧裳开口道，恭谨依旧，目光始终看着地面，并不敢看楚离。
“真没良心。”楚离歪了歪头：“她应当看见我‘身体不好’了，更是个瞎子……怎么，我难道比不过她身边的那位带着伤病的公子得她心意吗？哼。”他末了几乎是用气音哼了一声。
碧裳再度陷入了沉默，这话……她实在不敢猜主子是何意，因而不敢接也没法接。
“因为你实则康健得很。”一个带着凉意的声音，格外清晰地在院子里响起。
楚离能感觉到有人轻飘飘落在他前方不远处。
这是好功夫，从高处跃下，却这般悄没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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