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蹊跷怪事
冯掌事带着人一圈转下来,一无所获。
他站在这片空地上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道,请厨房的人将饭带过来,请各位今天上午都先不要离开此区域。
交代完这一切,他显然心不在焉地离开了这片空地。
“太蹊跷了。”走到无人之处,他低声道。
他住宿之处,其实就在吴掌事养病之所的不远处——虽然不知是何原因,是何过程,但吴掌事其实一直被秘密地留在书院养病,还有个小厮专门看护。
就在昨晚,他睡着睡着,忽然听见了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
有一瞬半梦半醒的恍惚之后,他突然清醒了大半——这个声音是吴掌事住处的方向!
冯掌事当即从床榻上弹起来。
他甚至没来及打着火,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吴掌事所住的小阁楼处跑去。
可打开门只看见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厮,颤巍巍地缩在门边,颤抖着手指着床榻之上,发出呜呜的呜咽之声——冯掌事借着月光看清楚了,那里只有一具森森的白骨,白骨上插着的,是一支染着血的箭矢,他走上前去,弯下腰去辨认,却发觉这箭矢竟和之前‘弯刀’那些人所用的一模一样。
“不要呜呜叫了。”冯掌事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说说,都看见什么了。”
“呜、呜——”小厮依旧是方才的动作,他依旧呜呜叫着,此番冯掌事听明白了,他讲的是‘吴’。
——他的意思是,这具白骨,就是吴掌事。
这一瞬间,冯掌事觉得浑身抖了一下,进而有瘫软之感。
吴掌事此前固然因为伤病而形销骨立,但绝不至于直接变成一具森森白骨,这太过反常太过离奇了。而最让他生出恐惧的却又不仅仅是这所谓的离奇,而是——
冯掌事是听藏书阁守门人描述过弯刀之死的。
冯掌事和这位先生相识也有许多年了,知道那位先生武艺高强、人品贵重,冯掌事相信他绝不可能说谎,更不可能糊涂。
所以,彼时守门人所讲述的事情,他记忆格外深刻。
再加上他见过那具白骨,所以他几乎能通过描述构想出整个过程。
然后便是现在。
看到这具白骨的一瞬间冯掌事觉得喉头发紧,他甚至有些离奇地想莫非这是弯刀的鬼魂?因为死得太过凄惨且又不明不白,所以回来索命。
只是弯刀缘何要索吴掌事的命?
——一团乱麻,半点也想不明白。
“掌事。”身后的亲信随从开口:“此事蹊跷,但是我们似乎实在没办法一直限制公子们的行动了——有了此前的事,他们变得不那么好说话了。”
冯掌事思量片刻,叹了口气:“那就让他们自己管自己。”
随从一愣:“这如何做到?”
冯掌事低声道:“故作无意,把消息透露给嘴不严的随从——自然,不要提及吴掌事,就说是半夜死了个人,几乎瞬间化作白骨,很是危险,如此提一嘴便是了。我想,很快,书院里就会流言四起,届时三人成虎,任谁都不得不信上几分,人人自危,便是最好的限制了。”
随从心下不由得叹掌事看似好讲话,实则心机深沉,内有城府。
“掌事妙计,只是此事势必影响书院之秩序,可要向——”
“此事之来龙去脉,我所掌握的,都已立即向山长汇报。至于其他的小事杂事,不必多言。”冯掌事直截了当。
冯掌事心中自有一笔账——山长看着好说话乐呵呵,但绝不是个笑眯眯的傻子,他心里门清。这件事,从吴掌事为何会戴罪留在书院养病、到他为何蹊跷毙命,无一事能顺顺当当地解释清楚,陛下或许不会深究,但是这事暗中也势必要有个定论,届时,无外乎是这事情由他冯掌事担还是由山长担的问题。
冯掌事自问清清白白,对陛下忠诚,但他绝不肯愚忠,他得先把自己摘出来。
“掌事。”遥遥地,有人喊冯掌事,却是山长的亲信,正拿着什么东西匆匆而来。
“掌事,按照山长安排,我们汇集了各位随从最近的巡查记录,主要形成了两个名单——一个,是前段时间和黑衣人打过交道之人;另一个,是这两天活动较多、尤其是夜间曾打开帘帐且时间稍长之人。”
冯掌事垂眼颔首:“山长决策果断,阁下也手脚麻利。请问山长可有什么事情安排给我?”
对方径直将名册递给冯掌事旁边的随从,道:“山长已将这份名册快马呈禀陛下。如今我手中的是誊抄所得,山长让我交给您,请您依据名单先对书院中人进行核对询问,大概了解情况,并在名姓之后简单记录,完成后,请将之返回给山长。日后若是陛下派人问询,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他交代完这些,并没有停歇地:“辛苦了,掌事。”
语罢,他极快地一拱手,转身便走。
冯掌事很快地侧脸对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快去安排。”
他又很快地对已经走出几步去的山长亲信道:“阁下且慢。关于此事,我也正好心怀疑惑,须得向山长请示清楚,方好遵照指示行事。请您带路吧。”
那位亲信回身皱眉:“掌事,这不合规矩。”
山长之身份,类同国师,冯掌事按理是无权质询什么的。
冯掌事道:“在下之所以生疑,并非对山长不敬。而是忧心,我们此番问询,是否本身就站不住脚。”
文山长坐在桌边未发一言,静静听着。
方才,无可奈何的亲信不得不把这位掌事带了过来,于是冯掌事便从他仅为吴掌事暂留于书院一事的‘知悉者’开始讲,里里外外地问吴掌事究竟为何能以戴罪之身在书院养病?以及他本就为害书院,他之死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陛下又如何看待。
等他喋喋不休说完这一切,文山长终于慢慢讲出几个字:“这件事,你不想干?”
“山长吩咐,在下定当竭尽全力,只是此事不明不白,师出无名,恐难服众。”
文山长哼了一声:“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陛下的意思——包括你为什么能够知悉。若做不到,也不必向我诉苦,来日自行向陛下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