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第546章 再度并肩

书名:书院来了个女刺客本章字数:2009

唐九有一瞬的恍惚。

她离开禹州去云州的这些天,细想想其实也没有那么多时日,可是却辗转数个地点、历遭各种境遇,更是经历了从未料想过的事情,这几乎重塑了她的认知。

这一切如梦似幻,并无实感。

而如今,昔日与她作别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他说‘我来接你’。

这一切让她感觉更是恍恍惚惚,全然不真切一般。

唐九的剑悬停于半空,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对面的人。

“你……”

而这个蒙着面的男人,只一双眼睛,却流露出极温柔的笑意来:“是我。”

他反手拢了剑,同时伸出另一只手:“一路往返辛苦了。”

唐九分明觉得自己的眼睛热了一热,一种安定感从心头升起——是啊,安定感,可这实在是没有来由的安定感,她是烛阴的刀、是身负家仇的孤女,而他却是镇北的公子、是名满天下的少将军。他们实在不同路,更是几乎不可能同归,而若是没有归属感,又何谈安定呢?

如若偏要说是同寝为友,二人相处也不过寥寥数月,且许多时候言不由衷罢了。

可眼下唐九并无意去深究自己缘何有这样的念头,她只瞧着他,觉得自己心里自见了他,便仿佛月光下深深的潭水,波面少许涟漪,潭底磐石却扎入土壤之中。

他分明只是向她伸出手来。

可是啊,这一瞬间她几乎想要冲上前去。

唐九向前挪动了半步,却又很快地按捺住这样的念头。

“我支开了他们。”谢子叙一双眼睛望入她的眼,他说着:“但是这样的局面持续不了太久。快走吧,我帮你拖住。”

唐九往天边遥遥忘了一眼,她没有伸手去搭上少年的手:“天快亮了。”

她的身形藏匿在一袭蓑衣之中:“待大亮时,你不应当在外面。”

谢子叙的脚步一顿,他听明白了对方语意中的拒绝。

唐九又道:“你当信我,我能走这般远的路,便能安然无恙返回去见你。”

她顿了顿,这些天的经历见闻让她自知不可以说大话:“……早晚而已。”

谢子叙的声音温和而又坚定:“我向来信你。我只是希望,你也肯信我。”

唐九皱起眉头看着他,却听他继续道:“你我合力,未尝不可能在天大亮之前到达城墙,届时我返回,你只需等待开城,可好。”

唐九迟疑片刻。他便又道:“眼下我既已出城,你我二人,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你可明白?”

……真是固执。

唐九心道,实则是,他本就不应出现在这里。虽是这般想,她却又否认不了,见他的一瞬间,自己确是心定了不少。

那便并肩作战吧。

唐九如此想着。

谢子叙并不是喜欢硬碰硬的人,驰骋疆场这许多年,他工于计谋,极善于借地势、用地形。

往返迂回,不出一个时辰,将聚集的、蜂拥而来的黑衣人打散作了几波。

在打散的同时,二人一路疾行,简而言之,他并不是以打为主,而是以逃为主。

唐九的脑海里默默闪过一个念头——就是说,这样会不会稍显丢人……

不过不得不承认,确实快了不少。

毕竟缠斗缠斗,缠字当头,纠缠不休,则耗时久矣。

“暗中倒像是有操纵之人。”唐九忽而冒出一句:“他们被打散数次,按理说散开后当无法互相联通,可是他们却又总能有重新聚集的动向,只是碍于行进之速受限,无法快速聚集罢了。”

“的确如此。”谢子叙颔首:“此事奇诡,待日后细究吧。”

唐九倒也在这一瞬读出他话中潜藏的意思——待日后细究,是因为当下这关属实不好过。

是了。

可以想见,若是当真有操纵全局之人,那此人便如对弈的棋手,可见全盘棋子之排布,以是纵然能移动的步数有限,也一定会捭阖而成围堵之势。

……果不其然。

眼瞧着到达城墙只有最后这一段路了。

天色隐隐发亮,然而忽闻马蹄动地之声。

唐九和谢子叙只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知道此事不妙——显然,今日这一遭事的确有观棋对弈之人,眼瞧着这最后一段路了,便是不择手段也要拦住他们了。

若是许多人骑快马围堵,他们二人便是用轻功又如何能长期支撑下去?

往前走一步算一步。

二人确是有些默契,此时不约而同加快了速度,直朝着那草木繁杂的路上走去——大抵这样的路上更不易被察觉,马匹奔跑的速度也会多受些限制。

然而终究只是拖延罢了。

很快,隆隆的马蹄声迫近更多,再紧接着,便是四面八方围堵而来。

倒仿佛是饵料入池水,游鱼齐聚而来。

这一局,可是不好破。

“你轻功不错,记性应也是好的。”此时,谢子叙忽然说道:“可记得一条有浅沼的路?”

唐九倏地看向他。

他二人总有些莫名的默契,比如此时,她听见他问她是否记得,便知道他是要她自己能走这路,是要同她分道扬镳了。

浅沼的路骑兵不能追,这李代桃僵的心思她又岂会瞧不懂。

“此前应允好的,我们在城墙下再分别。”唐九只道。

谢子叙垂下眼睛一瞬,又抬起头来瞧他:“他们是为着抓你而非是我,便是当真擒了我,也不敢奈我何。”

唐九心如明镜,嘴上亦不饶人——眼下她若装糊涂,岂非不能做人了?

“你便是糊弄我也不当讲这浑话。既说记性应当是好的,如何能权当我将白云钟忘了?”

谢子叙看向她,想要解释道:“我未曾想糊……”

唐九挑起眼睫扫了一眼天边隐隐的云,旋即却道:“眼下看似是死局,可我有后手,我早说让你信我,你肯不肯?”

这对弈之人诡谲。

不知是何手段,竟可调遣黑衣人作棋子,所指之处,黑衣人便听命。

可如今,需要听命的不仅仅是黑衣人,既是为了求快而选了骑兵,那不妨便赌一赌——这马,是否也是全然听他命令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