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去艾尔叔叔家
“这就是你穿的吗？” 妈妈问。
周六上午十点了，我太累了，吃不下从妈妈嘴里说出来的东西。艾达和我正在把行李装进父母的车里，这时妈妈发现了我今天穿的衣服。从她的语气来看，我认为这是“不适合家庭穿的”，尽管我每天都穿着它。
我叹了口气，把包扔进了车里。我把手放在臀部上，怒视着她。她慢吞吞地、整齐地走进乘客座位，穿着一件黑色连衣裙，配着黄色的束带斜角和配套的风衣。她那一头亮丽的金发在头上梳成了一个松散的发髻，并镶着一副大克洛依太阳镜。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完美的柯克女主人公，我想这是否就是我对柯克的电影如此喜爱的原因。
但后来我注意到她脸上的失望表情，意识到她的穿着有多不得体（我们要去海滩，大声喊出来），并记得我喜欢柯克的电影是因为他们对人类的可怕看法。我问她，同时和艾达交换了一下眼色。
“亲爱的，你的毛衣上有洞了，”妈妈说。“你的表亲们会认为我们买不起新衣服。”
“哦，管它呢，妈妈，”艾达说，她穿着一件紧身牛仔裤、芭蕾舞平底鞋和一件黑色毛皮背心，外面罩着一件戴着手镯的爱丽丝的T恤衫。
这是我的衬衫，当然。佩里的毛衣原价远远超过100美元；幸运的是她花了40美元买到了它。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生活中如此随意的事情的。我就知道你会买。它只是够让人头晕的了。
“我们出发吧！”父亲跳上前排座位时，他的吼声震动了整辆车。他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向我们眨了眨眼。谢天谢地，他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因为我们家每次提到钱都会引出激烈的争论。
爸爸是个健壮的人，笑声饱满，胃口也更好（因此他的“酒”肚越来越大），他深深地认同了他T国的传统。虽然他和他的兄弟们是第二代T国人，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们T国语说得很流利，尤其是用手。
让我父亲开车时说话是很危险的，而且是真的。我记得我和艾达给他买了这本T国经典电影集，他热情地打我的脸。我想在那之后我妈妈很生气，可能是因为我爸爸也有同样的脾气。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父亲从来没有故意打过我或我家里的任何人，但是当他的脸变红，他的脸颊鼓起，他的小个子突然长到十英尺高时，他就成了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
他是P市大学的历史学和神学教授，所以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和他在一起。我从我父亲那里得到的特质比从我母亲那里得到的要多。我们都很敏感，但对我来说，我无法掩饰。 有时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巨大的震动和感觉的球体，把每个人都击倒在背上，而我爸爸只是把它放在别的地方（为以后的爆炸提供燃料）。
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是他坚定不移的忠诚。他只是接受现实，继续前进。我总是要质疑，总是要争论，总是要问为什么，直到我脸色发青。我希望我能让事情像他做的那样容易。
例如，在这一天，当我父亲开车悠闲地载着我们沿着I-5公路行驶时，我无法停止对我所做的另一个梦的思考，而他只是把它当作一个普通的噩梦，继续前进。但只要我还活着，“普通”这个词就很少用在我身上，昨晚是一个普通的星期五。
我在我的吉他上练习了几首歌（我为自己的疏忽感到内疚），洗了衣服，看了一两集《一家人》才上床睡觉。也许这是我在床边喝的咖啡，但是我很长时间睡不着。我只是翻来覆去地听着最细微的声音，从艾达轻轻地打着呼噜走过走廊，到窗外枫树的沙沙声。甚至我的闹钟发出的闪亮的数字也使我的房间变成了一颗超新星。
我的身体从里到外感到冰冷，就像点滴的液体渗入我的骨头，使骨头充满液体般的恐惧。我的呼吸结冰了，我的四肢都露在床单外面，僵硬得像块木板。他们裸露在外，我看到一些怪物正在咬他们，或者一只小手从我床底下伸出来，把我的脚趾和手指剥掉。我最想做的就是把我的胳膊和腿伸进我的床单里，保证它们的安全。
恐惧是如此真实，但我不能动弹。不是因为身体上不可能，而是因为我不想…有人站在我的门前。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的家常服挂在钩子上。我的房间是我所见过的最黑暗的，我没有回头看，我知道我的闹钟上的灯熄灭了。当我的眼睛适应了深度时，我想起我的家常服还在烘干机里，这个“东西”有它的尺寸和宽度。
我躺在那里看了几分钟。我想我一次也没有呼吸，因为我害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它却静止不动，这更让人不安。一阵恶心的寒颤刺激着我的脊椎。一道聚光灯突然在我的房间里一闪而过，照亮了一切。一刹那间我看到了那东西。
只见一件用油腻的、湿漉漉的皮毛做成的连帽衫，然后一张脸，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大大的、洁白的微笑。笑容消失了，黑牙龈，一个深渊。然后…， “铃铃铃”，我的闹钟响了。
转眼就是早晨了。明亮的阳光充满了房间，露出了无害的角落和缝隙。门上什么也没有，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样。轻轻的熏肉和咖啡从楼下飘来。这只是另一场梦。回忆让我不寒而栗。
妈妈疑惑地看着我的后视镜：“这就是你穿了一件有洞的毛衣所得到的结果？”
我父亲开满电的空调肯定不管用，但我转动着眼睛，把头靠在凉爽的窗户上。汽车在四面八方飞驰而过，公路旁的田野在晴朗的天空和秋天的寒冷逼近下呈现出明亮的绿色。 下个星期就是十月了，天气仍然像六月一样清新。至少我们做到了。
如果我们能在阴沉的天空、呼啸的狂风和倾盆大雨中沉浸在正常的秋季天气中，我的梦将会更加凄美。通常，我喜欢暴风雨和万圣节的刺激性气氛以及所有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但两个可怕而又非常现实的梦，再加上大厅里一个惊恐的陌生人，以及随之而来的这种焦虑感，都让我有点紧张，我感觉眼睛在我的头的侧面钻了一个洞，我转身看到艾达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