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蝴蝶一样的女人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不该触动你的伤心事。”庄周说。
雨下大了。
三个年轻人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步行街上已经冷清了很多，霓虹灯仍然在闪烁，在雨中发出蛛丝般的光芒。
由于家的方向不同，在紫蝴蝶咖啡厅的门口，庄周跟这对情侣握手道别，说再见后，莲琦和张宇并伞走下台阶。庄周看着这对俊男靓女依偎在伞下，雨中的背影如同一幅优美的水彩画，一种难以名状的孤独和失落感油然而生。
正当他想打开伞回家时，莲琦忽然回首，对他嫣然一笑，喊道：“庄哥，谢谢你！你的分析对我很有帮助。”
“没，没什么，有空到我的诊所坐坐。”庄周挤出一脸欢笑，朝她挥了挥手。
“再见！”莲琦柔声说道，回身挽住了张宇的胳膊。
蝴蝶一样的女人！庄周喃喃自语。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的尽头，庄周才怅然若失地收起了笑容。
他撑开伞走进雨中，回头看了一眼紫蝴蝶咖啡厅，霓虹蝴蝶正改变了花样，从蝶身向蝶翼发散着七彩流水般的光条。
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霓虹灯，僵在了原地。
莲琦的一句话在他耳边响起。
“跟你一样，这个噩梦从小时候开始，伴随了我很多年。”
小时候？什么年纪算是小时候？如果这个梦是从青春期前就开始的，那么，他的分析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什么性啊！迷茫啊，都是扯谈。
这跟他那个怪梦的性质是一样的，当一个人从小做同样的梦，那么唯一的可能是，这个梦来源于童年的某种经历。
梦到底想说什么呢？
庄周觉得，释梦，有时候比破解密码还难，因为梦是多义性的，每个梦都可能有不同的解释，而且都很有道理，然而真正的答案，却只有一个。
那个记忆深处的小女孩，到底是谁？小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让这个噩梦像魔鬼一样缠了他这么多年，但任凭庄周怎样努力，还是想不起来。
莲琦！他又想到了莲琦。两个同样以蝴蝶为主题的怪梦，如此相似的眼神，几乎是本能的相识感，这一切，似乎都暗示着一个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可能性。
——莲琦，就是记忆深处那个忧郁的小女孩！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的童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一件足以影响他们一生的恐怖之事！而这件事，肯定跟蝴蝶有关！
那会是什么呢？
庄周感到今晚的雨下得好冷，冻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庄周又做了一个梦，这个梦跟那个怪梦不同，他梦见自己变做了一只蝴蝶，跟另一只蝴蝶在花丛间翩翩起舞，追逐嬉戏。
刺耳的手机铃声把他从美梦里惊醒，一看闹钟，刚过凌晨四点。
“搞什么？都还什么时候！”他打了个呵欠，没好气地拿起手机。
是张宇打来的。
“庄周，我发现莲琦有些不对劲。”张宇小心地压低声音说。
“什么不对劲？”
“我半夜里醒来，发现莲琦没在房间里。”
“唔！”庄周睡眼朦胧地应了声。
“你听我说啊！后来她又回来了，还往自己身上洒香水。”
“是你自己神经太紧张了吧？她可能只是上洗手间。”庄周打了个哈哈说。
“她不是从洗手间出来的，就算上洗手间也不用半夜喷香水啊？她的样子很怪，反正我觉得不对劲。”
“在她家吗？”
“嗯，我在洗手间偷偷给你打的，她还在睡觉，洒完香水后又上床睡了……啊！琦琦？！”
手机里传出张宇吃惊的声音，接着就挂断了。
庄周皱了皱眉头。
这小子鬼鬼祟祟的样子，被莲琦发现了吧？他想起电视上常有的镜头，丈夫躲着妻子在洗手间给情人打手机，然后被妻子一把揪出来的那副狼狈样。
莲琦会误会他吗？这个老同学最近有些迷迷糊糊的，真有些担心他呵！这样比较起来，单身生活虽然寂寞了点，但起码没有这些烦恼。庄周叹息一声，把手机扔在一旁，拉上被子，蒙头大睡。
刚入梦没多久，庄周又被手机声吵醒了。
该死的张宇！小两口的事，非得闹得我觉也睡不成。他暗暗骂道，没好气地按下接听键。
“喂！是庄哥吗？”一个柔美的女声。
“莲……莲琦？”庄周一下子睡意全无了。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张宇他骗我呢！”
“张宇刚才确实给我打过电话，这个我可以作证。”
“瞧你说的，又没让你作证，其实我还是相信他的，这么早打搅你，实在不好意思！”莲琦柔声抱歉。
“没，没关系，不要紧的，这会儿也是该起床的时候了。”庄周笑道，刚才的抱怨也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挂上电话后，庄周再也睡不着了，干脆起了床，拉开窗帘。此时东方已经微微发白，天地间笼罩在一片深青色中，但城市似乎尚未在睡梦中醒来。
他又一次打开了梦境记录本，现在本子上除了记录他自己的梦境外，刚新加了一段莲琦讲述的梦。
这两个梦有什么联系呢？庄周寻思着。
两个梦都是有关蝴蝶的，都有迷路和奔逃的情节。实际上，自己梦中的旷野和莲琦梦中迷宫般的大房子，从本质上来说可能都是一样的，都代表当时的一种心境。而梦的最后，都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遇见最可怕的东西。可地洞里看不清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莲琦看见的蝴蝶女人和那个神秘男人真的存在吗？他相信，自己当时肯定看见了什么东西，但潜意识压抑了这个恐怖记忆。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记忆中的小女孩，她是梦中那只红蝶的真面目。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这个小女孩。莲琦是否就是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自己梦里的地洞，莲琦梦中的小房间，会不会就是同一个地方？这两个梦，是不是来源于同一件经历？
也许解答这个怪梦之谜的钥匙，就在这个美丽又神秘的女人手中。
虽说是初夏了，可清晨的空气里依然透着股春寒，庄周不禁拉紧了披在身上的外套。
庄周第二次来到紫蝴蝶咖啡厅，是因为约了莲琦。早上，他终于鼓起勇气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莲琦，有件重要的事情想问她，需要和她单独谈谈。
莲琦迟疑了片刻，答应了。
现在，庄周坐在上次的那个位置，等着她的到来。
超过约定的时间了，可是莲琦还没出现。
这是周六的夜晚，咖啡厅里比往常多了很多客人。那个演奏《月光》的白衣女孩不在，背景音乐换成了庞龙的《两只蝴蝶》。
她总是喜欢迟到吗？庄周心想。但当莲琦从过道里翩翩走来，他却一点气也生不起来，连忙站起来把她迎到座位上。
“对不起，庄哥！路上有点事耽搁了。”莲琦满脸歉意。
“不要紧的，现在也不是太晚。”
“这么急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莲琦问。
“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是关于上次的那个梦。”庄周笑笑说。
“哦？”莲琦有些吃惊，庄周所指的重要的事，难道只是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