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四年前的因果
与此同时，李明阳刚走到中央的喷水池附近，被几个便衣按在了地上。可是他很镇定，并不意外，也没有任何反抗。
便衣一边亮明身份，一边搜查李明阳的身上，可是除了一部手机，以及一个钱包，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便衣质问道：“东西呢！”
“什么啊，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我问你货呢！”
“什么货，我不知道啊。”
李明阳异常的镇定，这反倒让有经验的便衣看出了破绽。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忽然被警察按倒在地，或多或少肯定会慌的。
但是这个人，实在是太冷静了。
几个便衣将拽了起来，一个个的表情都像吃人的狼。
李明阳能听到，他们有人汇报，“徐队，没有货。”
对讲机里传来伴随沙沙声的指示，“把人抓带回来！”
几个便衣带着李明阳坐上了早就准备在附近的警车，他们这次的行动肯定是提前安排好的。
李明阳已经可以确定给海哥供货的狗子，肯定被他们抓住了。为了戴罪立功，出卖了自己。
李明阳最唾弃这种人，因为他讨厌背叛。
一路上，无论便衣问什么，李明阳的回答只有不知道。
通过便衣的反应，他们料定李明阳有问题。
李明阳坐在两名便衣的中间，他看着前挡风玻璃外，逐渐拉近的景象。
记忆仿佛回到了四年前，他第一次坐警车的情景。
………
四年前的某天。
那是一个雨夜，雷雨交加的不眠之夜。
十六岁的李明阳被他的养父从孤儿院里领养了出来，而李明阳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被警方盯梢许久的毒犯。
被领养出来的李明阳被送去读了高中，可是在第五天后，养父就利用李明阳，在车站进行了一起毒品交易案。
在现场是早已埋伏的便衣，李明阳虽然侥幸逃脱，可却弄丢毒品，还有交易的货款。
回到家的李明阳，第一次看到了正在注射毒品的养父。
也许是毒品的刺激，得知钱货都没有了的养父，对李明阳实行家暴。
而在这一次，李明阳失手杀死了他。埋伏在周围的便衣通过窃听器发现了屋子里的异常，于是便第一时间冲进现场。他们只看到，蹲在地上发愣的李明阳，还有躺在血泊中的养父。
随后，那就是李明阳第一次被带上警车。
记忆回到现在……
李明阳被人拽下车，思绪也因此中断。
在附近的派出所内，李明阳就像他自己的预料一样，坐在了审讯椅上。
刺眼的白炽灯照着他，仿佛让他的灵魂在狡辩和欺诈的黑暗里无所遁形。
警察一拍桌子，呵斥道：“能不能精神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李明阳一副懒散的样子，他调侃道：“我朋友都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一个资历老的警察很懂审讯犯人的技巧，他顺着李明阳的话往下说：“那你的朋友还说什么？”
“他们说……”
李明阳刚开口，就觉得不对劲，差点上套了。
“我口渴了，能不能给我点水。”
年轻警察看向旁边的老警察，对方点了点头。
老警察说：“我们不会虐待犯人的，你要是说实话，我们这还有茶呢，保你喝到饱。”
年轻警察拿过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
“拿去，老实点！”
在近距离的接触下，年轻警察才注意到这个坐在审讯椅上的犯人貌似比自己还小。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罪犯越来越低龄化，尤其是眼前这个人，感觉他所展现出来的行为和性格，根本不符合他这个年纪。
或许这只是他的伪装，可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才会让人把自己的全部深藏在内心，而展现出来的都是伪装。
李明阳喝了口水，还不忘说了一声谢谢。
老警察娓娓道来：“其实你根本没必要死撑着不说，你的情况也判不了什么，配合我们戴罪立功，说不定也就是几个月的事情。”
“好吧，我告诉你。”
李明阳话锋一转，这让老警察也有些猝不及防，他心说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不过也是小巫见大巫。
李明阳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
“其实，我是一个流浪汉，我平日就靠捡垃圾过日子，你也知道这种事说出来也是要面子的。”
“我刚刚在垃圾桶里捡到了一张一百块钱，然后我就去吃了一顿麦当劳。”
李明阳说着，他看了看墙上的监控，借着掏耳朵的动作，看向了旁边的单面玻璃，在后面肯定有人在看着审讯的全过程。
“在麦当劳里，我点了一杯大份的可乐、一份薯条、一个汉堡……”
“行了行了，说说你在麦当劳里和谁接触了，把东西转移给谁了。”
“我也没接触谁啊，麦当劳里这么多人……好了，警察叔叔，我承认自己因为想吃麦当劳，就没有将这一百块钱上交给警察……”
此番话一出，年轻警察就坐不住了。他能看出来李明阳完全是在扯犊子。
与此同时，在单面玻璃后，几个人在这看着审讯的过程。
胡子拉碴的男人摸了摸下巴，他叫陈坤鹏，是一位刑警。看去年纪三十左右，正气和痞气各参半的气质，眼角下有条伤疤，那牵扯一起轰动全市的绑架案。
“这小子挺能鬼扯的，徐队，要不我上吧，对付这种人，我有办法。”
徐队，自然就是徐洪斌。
他淡淡的摇了摇头，“稍安勿躁。”
“这人你见过没有，有印象吗。”
他又问旁边戴着手铐的胖子。他便是这次行动里，被警方秘密逮捕，并且配合抓捕的张麻狗，绰号狗子。在京江也算小有名气的马仔，平时负责分销毒品。
“好像见过，又好像没有……”
陈坤鹏直接一手甩在狗子的后脑勺上，怒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见过，我见过！只是没有什么印象，他这个人没什么存在感，我记得他的大哥是王大海。”
“王大海？”
陈坤鹏有些疑惑，他不太了解本地有什么涉毒成员。
徐洪斌说道：“王大海，本地一个地痞头子，收容吸毒人员，并且组织卖淫，涉嫌吸毒贩毒。”
“我们原本想顺藤摸瓜，让他带我们去到他们的藏匿点，可是好像被他提前发现了。”
“这小子反跟踪的本事挺高啊，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把人放了，然后悄悄跟着。”
徐洪斌的心里很清楚，面前单面玻璃后的李明阳。
他的确将毒品拿走了，可是他的身上并没有找到毒品，如果说是被转移了，那么就难以盘查。如果说他是在中途将毒品又藏起来了，那么依旧可以顺藤摸瓜。
“我这算不算戴罪立功？”
“算是吧，晚饭给你加个鸡腿，不要再婆婆妈妈的了！”
陈坤鹏将狗子带了出去，只留下徐洪斌和一个负责记录的警员在这里。
他问警员，“手机记录查的怎么样了？”
“没办法，他把手机格式化了，电话卡也没有，他这种手机一旦格式化，内容基本上就清干净了。”
听到他的话，看来李明阳是早有准备。
徐洪斌看着李明阳，他其实很早之前就见过这个人。那是四年前，是他负责的一起行动里。
记忆也回溯到四年前……
徐洪斌与缉毒同事，早就锁定了一名叫张立宏的涉毒人员，并且也是清楚他从孤儿院领养走了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但是当时的计划已然是迫在眉睫，不容易有任何闪失。徐洪斌并没有阻止这件事，随后根据情况，在车站进行了一次逮捕行动。徐洪斌没有想到张立宏居然让领养来到孩子为他贩毒。
徐洪斌故意放走了李明阳，想要借此跟踪他，找到了张立宏新的落脚点。
可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徐洪斌利用安装在李明阳身上的窃听器听到里张立宏的打骂声，随后方便是一阵刺眼的嘈杂和宁静。
注意到事情不对劲，徐洪斌立刻带人进入现场。
于是便看到了李明阳杀死了张立宏，这件事在徐洪斌的心里一直是一块疙瘩。他明知道张立宏领养孩子，必然是有危险的。可是当时为了不破坏行动，他没有阻止这件事。
回到现在，再次见到李明阳。他已然正在走一条不归路，而罪魁祸首，徐洪斌觉得正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