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的开始(1)
这世上的一切——包括人在内,都可以用美和丑来形容。即便是没有实体、只存在于人意识中的那些想像,也同样可以用美和丑来形容,比如说梦想,比如说名利。
有人对我这番见解嗤之以鼻,说这只不过是因为我开了间美容院,才把一切事物都归咎于美和丑的区别。这些人说的是对的,我的确用美和丑这两个绝对敌对的孪生兄弟去解释所遇到的任何事物。
这只不过是基于我对这个世界运转的一点浅显见解,美可以带来金钱、可以带来地位,而我做的生意,本质上就是贩卖美,卖给那些还在苦苦挣扎着生活的人,送给他们打开新世界的钥匙。
追求美是人刻在基因里的天性,美容院因此存在。
我拥有的一切——包括这栋气派的美容院在内——全部源自我对美的理解、渴求。我全身心的侍奉美,美同样没有辜负我。
我拥有着这栋大楼中的全部,虽然我的‘王国’不大,但只要身处这栋建筑内,我就是绝对的主宰者。
一阵清脆的提示声将我从漫无目的的思绪中唤醒,扭头看向大门的方向,我知道她已经到了。只要电梯门向两侧滑开,那个女人就会玷辱我的王国。
她不应该来我这里碍眼。
看着那女人缓步走出电梯,我心中毫无波澜,她果然戴着那个丑陋的口罩,一如她本人,愚蠢而卑贱。
放下手中的书,我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如果只看她的身体曲线、忽略那张被口罩遮住的面庞,她勉强还能和‘美’字沾边。只不过那双满含怨恨的眼眸破坏了这份脆弱的美。
我知道,这女人又来发疯了。
果不其然,她默默摘下盖住大半张脸的口罩,露出了那张狰狞的面容。即便那是我亲手创造出来的丑,我还是不由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丑陋的怪物。
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那女人哭诉的话语,我只觉得她很烦。这些话她说了没有一百次也快有八十回了吧。就不能换点新鲜的吗?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她不烦吗?我反正是烦了,索性站起身,用实际行动让她闭嘴。
简单发泄下心中的不满,我又重新坐回到桌旁,拿起那本书。这本书我还挺喜欢的,虽然看不太懂作者想要表达什么,不过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全都掰开了、揉碎了,反而没什么意思。
又看了两行,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在接近,从这脚步声中,我能听到她内心的纠结、痛苦。就不能让人好好看会儿书吗?摇了摇头,我将手指当做书签合上书、转头看向已经走到我背后的女人。
看着被她死死攥在手里的那件东西,我不禁哑然失笑。“真的?你真的打算动手杀我?”我平静的发问,心跳甚至没能比小憩时跳的更快。
她连回答我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一味的抿紧嘴唇、面露恐惧。真不知道是谁手中拿着足可以杀人的凶器。我想。
“你不敢。”轻蔑的丢出这三个字,我转回身继续看着手中的书,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真的不敢吗?
几秒钟后,混杂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公寓内的寂静被玻璃碎裂的声响撕了个粉碎。当一切都重归宁静时,镜子的惨叫声似乎仍久久盘踞在这栋豪华公寓内,不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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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翊的心情非常好。
即便在第一天上班的路上,就险些被一辆在非机动车道上横冲直撞的车辆撞到,不过他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梦想成真的余波仍未完全从体内消散,就连晴朗的天空都像是在冲他露出笑脸。
虽说骑车上下班的话,路程稍有些远,不过这些都完全算不上是问题,只要能来这里工作,无论付出怎样的努力,沈翊都心甘情愿。
过去的七年中,他对眼前这栋有着巨大警徽的建筑的情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渐渐接受现实,直到对这里产生憧憬和向往,这一路走来,当真的站在这栋办公楼前、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激动的情绪还会彻底消散,沈翊作为画家的本能就再次冒出头来,完全是无意识的,他对走进视线范围内的每一张面孔做了解构和分析,须臾间边能判断出他们的身份或职业,这是沈翊作为一名画家的本能。
一走进宽敞明亮的警局大厅,迎面走来的那名被刑警押解着的男人进入沈翊的视野,这人双眼凹陷、皮肤干燥、嘴唇发乌,脖子上有细小的字母纹身。种种不易察觉的面部细节都在明白无误地表明一个事实:这男人长期吸食违禁品,至少12个小时没有睡眠。
从这人额头上那几道疑似是手指甲划出的划痕不难推断,他应该是跟某人发生过冲突,极有可能是女性,会是骨肉皮吗?沈翊想,指肚上能有这么多老茧的,不是重体力工作者就是乐手,而从手茧分布的位置判断,这人最有可能是一名吉他手。
搭乘电梯来到画像室所在的楼层,刚一走出电梯踏入铺洒着阳光的走廊,沈翊的思绪被那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女人吸引过去。这位表情疲惫、有着清瘦脸颊的女人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黑色的眼眸和精致的嘴角,但她似乎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对这种不规律的生活,她明显已习以为常,身上的衣着全都是为了能够长时间站立、熬夜而挑选的,并不是基于美观。
下意识的吸了下鼻子,沈翊确定自己没有闻错,这的确是香水的味道。问题是这位未施粉黛、穿着随意的女人为何单单对香水情有独钟?
女警察一般不会在工作期间喷香水...或许是工作上需要?香水可以遮掩其他气味...沈翊灵光一闪,猜到了那个女人最有可能的职业:法医!
从关闭的电梯门上收回目光,沈翊做了个深呼吸,坚定的向走廊尽头的玻璃门走去。那位法医可以下班休息了,而自己的工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