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文武双全
不能这么折腾下去了!
但风气一旦形成,要扭转谈何容易!
因为人们最难改变的就是习惯,尤其陈规陋习,先人手里传下来好多年了,大家都当古董宝贝,你说扔就扔啊?
但曹操就是曹操,他有一样其他官员没有的利器——决心。
有决心,就有办法!决心多大,成就就有多大!他拿出当今城管拆除违章建筑的手腕儿,果断下令为创建和谐新社会,拆除一切祠庙,一个不留!
此外,为了巩固创建成果,他还下令,对于胆敢顶风作案继续搞娱乐活动(祭祀)的钉子户,严惩不贷!
事实说明,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在曹操的重拳出击下,大家反倒规矩了(世之淫祀由此遂绝)。
总之,经过曹操同志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的整顿,济南国的情况大为改观,辖区政治清明,社会和谐。
作为一个地方官,能取得如此成就,足矣。
好好干吧,孟德,你的前途是远大的,未来是光明的!
但曹操不是一般人,他有自己的想法。
成功了,别人看到的是光环,而他却敏锐地觉察出了危险——当济南相修理贪官固然痛快,但长此以往,迎接他的或许将是痛苦。
因为他得罪的人实在太多。
别的不说,那些被他搞下课县官都有自己的关系网,有的还和朝廷的宦官沾亲带故,你打到一个,得罪一片!在人妖眼里,曹孟德同志是为官一任,得罪一方,档案太黑,得罪的人太多。
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但对于曹孟德同志而言,这句话应该这样说才准确,他的成功有一个更成功的男人——他的父亲曹嵩。曹嵩虽然不是什么贤臣,但对曹操而言,他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最好的靠山。士人虽然也是自己的靠山,但他们的力量太弱小,和宦官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还是那句话,宦官要丢翻一个曹孟德,就如同踩一只蚂蚁。而宦官真正忌惮的是他父亲!曹嵩同志虽然无门无派,却有超级混功,多年屹立官场不倒。这也是曹操每次向贪污腐败开火时,放倒对手自己却有惊无险、毫发未损的真正原因。而现在的曹操却意识到,父亲的能量虽然很大,却不是孙悟空不是太上老君不是二郎神,有三头六臂力量无穷,树敌太多,也越危险,真把宦官逼急了,到时候,就是对着人家喊一万句我爸是李刚也没用啊!
要么与光同尘,以原则换取个人前途——此时的曹孟德是真英雄、真汉子。这个,他办不到;要么继续嫉恶如仇,与整个官场为敌,但这样干下去的结果实在难以预科——说不定哪天自己一家被人黑掉都没准儿。
这并非自己想要的结果。
醒醒吧。
还是急流勇退吧。
曹操是精明的,公元184年,他辞去济南相的职务。他还是怀恋当郎官的日子,宫中值宿,天天和皇帝打照面,工作轻松、潇洒,而且安全有保障。
他希望回到从前,可是从前已经回不去了。
朝廷对他说,不干济南相,那就还干老本行当顾问(议郎)吧。
朝政如此腐败,还顾什么问!
于是,曹孟德同志第一次不安心本职工作了,他不再国家积极地献言献策,反而时常请病假,消极怠工。
当然是装病,目的只有一个——不想干了。
虽然既不出工,也没出力,但朝廷实在很看好他,不但不怪罪他,还打算人尽其才。
公元185年,朝廷下文件外放他去当东郡太守,他没去。
不仅不去干太守,连顾问这么清闲的工作也不想干了。太守一职,在东汉绝对是个肥差,早先实行郡县两级管理的时候,它是最大的地方官,后来实行州郡县三级管理的时候,它还是享受省级领导干部待遇(二千石)的地方官,平时想上任要挤破头的。刘宏同志挂牌卖官的时候,是把它当做一个抢手商品来对待的,二千石级别的太守标价是二千万,紧俏程度,甚至超过政府总理(三公拍卖价只有一千万钱)。
太守一职油水很足,很热门,很抢手,但在曹操眼里,肥差也罢,苦差也罢,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当然,他不会想到,命运里东郡注定和他有缘,几年后,天下大乱,东郡会神奇地成为他发家致富的第一块根据地。
未来太遥远,而现实很残酷,他似乎把一切全都看透了。
什么议郎、太守,什么红道、黑道、白道、灰道、还是紫道……全看透了。
这样干下去有结果吗?
没有!
有未来吗?
没有!
有意思吗?
没有!
这回是真的真的累了,真的真的失望了。
那就休息吧,好好地休息吧。
中平二年(185年),曹操主动炒老板鱿鱼,回家。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他想隐居。他在家乡盖了一座房子,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日子。
隐居,暂时的。
并不是曹操同志已经看破红尘,他的退出,只是为了更好的复出。
不是开玩笑,那个年代,真正看破红尘的人,能用几人?东汉的不少士人是喜欢搞搞隐居,耍耍大牌的,除了个别人是真的隐居,多数人只不过是在作秀,在炒作而已。
曹操不是士人,但他决心向善于炒作的士人看齐。
隐居期间,他也没闲着, 他很忙,忙着为自己充电,比如练习骑射,比如读一些实用技术书籍——兵书。
除了读书,他还不忘写点读书笔记一类的东西,由于曹操比较大牌,因此,能入他法眼的也是名著——比如《孙子兵法》,他做了注解,很有价值的。
这一切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休闲娱乐,他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以退为进,是为了更好的复出。
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他在渴望这样的机会,他在等待这样的机会——而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
这一天,总会来的,他深信。
是的,回来的。
一切从零开始
(1)
在三国三强人物中,孙权出道最晚,但是条件最好的,他基本上算是特殊的官二代,还没当家,父亲和哥哥已经为他铺好路了。等他当老板了,事业也有了,地盘也有了,连员工都是现成的。曹操不消说,出道早,起点高,高干家庭,虽然名声差点(浊流),但进步快,镇压黄巾起义刘备出道的时候,他已经是副部级干部了(骑都尉,比二千石),很快就开创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刘备不是出道最晚的,却是创业条件最差的:没有一个强势的好爸爸罩着,论出身,最多算是贫下中农,一无钱,二无权的,什么都要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基本上是白手起家,从零开始。
好在历史给了他这个机会。
其实,说他出身不好也不对。
刘备,字玄德,涿郡人(现在的河北涿州)人,生于公元161年,祖上的身份比较模糊,有许多种说法,但都无法一一考证,连专家都没有一致的意见。
比较通行的说法是刘备的祖先是比较风光的,是汉景帝的儿子中山靖王刘胜。
没有证据的故事还流行,只能说明,刘备的确很需要这么一个身份,工作的需要。
也难怪,自古想做大事者,找一个光荣的祖先为自己造势也是惯例了,扯眼球不说,办事也方便一些。人家一听说你是名门之后,啊,久仰久仰,有什么事儿,说吧。如果你说你父亲是个无名之辈,人家凉茶都不会给你一杯,冷板凳都不会给你一张,懒得理你。
而和他同时代的曹操、孙权更是这方面的高手。曹操的祖先传说是汉朝的开国功臣,一代名臣曹参;孙权的祖先更是生猛,居然和大名鼎鼎的孙武拉上了关系,还是那句话,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有人相信就行。
相对而言,刘备的祖父和父亲的历史比较清楚:祖父叫刘雄,父亲叫刘弘,都是一名光荣的人民公务员。刘雄被推举为孝廉后,还当上了县团级干部(东郡范县的县令)。
这样看来,祖先称王称霸,父亲是公务员,刘备同学小时候的家境还是不错的。
如果生活按原有的轨迹发展下去,刘备就是一个幸福的官二代,没准儿在大街上打人了,还可以亮出父亲的招牌,我爸是某某,吓吓小老百姓,嚣张一下,潇洒一下,没人能奈何你。
但不幸的是,刘备这个官二代的生活却没甜蜜可言——因为从小他父亲就去世了。
于是刘玄德同志的家庭成分一下子从干部家庭变成了普通百姓,不,比普通百姓还要惨一点——实际上是贫下中农。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家断了生活来源,刘备便和母亲一道,以贩卖草鞋、编制席子为生,然后还上街去练摊,自产自销,多劳多得,做了一名自食其力的个体户。
虽说劳动人民最光荣,但东汉商人一般是没什么社会地位的,要想经商,必须取得许可证,也就是户口单列,称为市籍。
东汉户籍人口的社会地位由高到低分为四等,他们分别是:皇室成员专用的宗室户籍,政府公务员专用的官宦户籍,平民百姓的编户齐民,商人的市籍。
和当今一样,户口是身份的象征,你有什么样的户口就代表你有什么样的地位,和社会福利挂钩的。但和当代商人日益高涨的社会地位不同,汉朝商人除了钱,什么也没有,不能当官(灵帝末期除外),不能参政议政,不能穿名牌到处显摆,还要按章纳税,像什么市籍租(相当于现在的门面租金)、市租(交易税),还要缴纳訾算(财产税),一个不能少,用当今的流行语总结一下吧:穷得只剩下钱了。
这样看来,商人基本上属于弱势群体,刘备同志作为个体户,那就惨上加惨,没钱不说,父亲也不在了,因此刘备同学就不像曹操那么幸运,有闲心找人包装炒作,19岁就被人推为孝廉进入官场。那时的刘备是比较可怜的,父亲没了,自己的工作又很不理想。还是那句话,这年月,没名气,没关系,谁理睬你啊?
还是读书好啊。
但刘备那个家庭背景,要他饱读诗书似乎勉为其难了,能接受启蒙教育扫扫盲都不错了。
但他母亲的确有眼光,刘备15岁时,就让他到外地去读书(游学)。虽然生活艰辛,但再穷也不能穷教育,再苦也不能苦孩子,母亲一咬牙还是让他去了。
就像现在的读书要读名校一样,那时拜师也得拜名师,能多学多少知识倒不一定,但镀一层金就业前景要广阔一些倒是真的。
但对刘备而言,就不一定了。
刘备的老师叫卢植,东汉大儒,文武兼备,一身正气,对刘备一生的影响很大。加之刘备本人从小历经磨难,懂得下层老百姓生活的艰辛,因此,刘备对待人民群众总是很宽厚,很仁义,而这副亲民的形象,为他赢得了极佳人缘。而同样一个师傅带出的徒弟,作为刘备学友的公孙瓒同学结业的表现实在不够好,贪得无厌,为人残暴,最终未得善终。师父引进门,修行在个人,自己不争气,不能怪师父啊。
那时候读名校虽然不像现在动不动就是择校费、赞助费,搞个天价学费出来,像大山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但在大腕手下当学生,花销还是必不可少的。
刘备家里很穷(否则不会以编鞋织席为生了),他才15岁,经济问题对他这个穷孩子而言,是个大问题。
幸好有人伸出援助的手,无私地帮助他。比如他学友刘德然的父亲刘元,就时常资助他,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刘元这么无私地帮助他,他的家属有意见了:“大家各自有一家人,咱家又不是慈善会,不是大款,哪能天天都帮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