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噩梦

在李侘的俯视下，他有种错觉，叶默河的水流得更慢了，因为流速慢，仿佛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面水镜，倒映着自己的脸和上身。

他想看清水下到底有什么，可是黑色的水阻挡了视线；他撸起袖子把手探进水里，却怎么也触不到水底。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水里忽然显现了一个影像，看着像是一个趴在地上举枪瞄准的人，只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李侘凝视良久，实在看不出其它端倪，终于决定离开。

还没等他完全站立，忽然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李侘尚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一凉，他本能地望了望水里的那个影像，那个趴着的人形站了起来！可是李侘已经无法思考，他眼前一黑，身体一歪掉进了冰冷漆黑的河里。

感觉身体快速沉入河底的同时，李侘在帐篷里突然睁开眼睛，仿佛严重呛水的人浮出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他一边连续急促地大口呼吸一边连连咳嗽。

李侘在真切感受到身体苦楚的同时，也意识到刚才其实是做了一个梦。在寒冷的夜晚，他感到全身都在出冷汗，如此真实的梦境，是否预示着什么呢？

缓过气来的李侘迅速穿好衣服，和他刚才在梦中的行为一样，就着星光在周围巡查一圈，最后来到了叶默河边，俯身凝视河水。

河水缓缓流淌，并没有为李侘而停留片刻。李侘等待着等待着，河面上却始终没有出现水镜。觉得眼睛发酸的李侘，不再盯着水面，他干脆在岸边坐下，默默沉思。这一坐竟然坐到了天际泛起浅绯色的微弱晨光。

李侘猛地站起来，脱去外套，只穿着内衣就走进了叶默河，毅然往河心走去。可是一直走到河对岸，河水也没有没过他的头顶，最深处也只到他的肩膀。当李侘反向往回走到最深处时，潜了下去。

除了寒冷的冷感之外，流速不快的水流掠过身体的感触十分柔和，可是李侘不怕冷，他潜入河底静静地躺在那里，从水底仰望着天空。置身水中，才能换个角度感受到叶默河水的清澈，李侘看得见渐渐发白的天空在荡漾。

可是即使如此李侘也没有能够再获得任何和梦境有关的信息或线索，便恋恋不舍地离开河底回到岸上，他需要做早餐和启程的准备了。

李侘在六点二十左右去叫醒晏霖，没想到她睡得那么死，竟然又推又叫地搞了半天才把她扶起来。这个表现和昨天的差异有点过大，李侘观察着晏霖，除了睡眼惺忪，别的倒没什么特别的异样。

李侘用热度很高的毛巾帮晏霖擦脸，他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柔一些，希望她尽快清醒过来，还好这一招的效果不错，晏霖总算又活起来了。

两人一起吃早餐的时候，李侘问她昨晚睡得如何有没有做梦，晏霖一边啜饮着咖啡一边回忆说：“我不记得有没有做梦了，昨晚你扔下我之后，好像没过多久就睡着了……好像觉得有人半夜来偷看过我。”

“是什么样的人？”李侘没意识到这是晏霖故意的瞎说，担忧地问道。

晏霖没想到李侘当真了，而且还问得这么奇怪，便顺势说：“你啊！”

李侘愣住了，联想起他的梦，他确实曾经爬到晏霖的帐篷边偷听过，难道晏霖竟然感受到了？忽然李侘想到另一个问题：“晏霖，那个召唤你的梦，还在出现吗？”

晏霖放下咖啡，摇了摇头：“很奇怪，从离开络宁到现在，我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

看李侘不说话，晏霖不安地问：“李侘，你怎么了？”

李侘沉默是因为他对这个情况感到不解，冥冥之中似乎真有什么东西在操纵着这一切。有种猜测掠过他的脑海，晏霖是不是被欺骗了？等待她的不是解救而是彻底的毁灭？

然而事已至此，又该何去何从？现在撤退还来得及，越往前必定危险越大。

李侘默默地看了看晏霖，她这会儿看起来颇为困惑，李侘在犹豫要不要问问她的意见，毕竟这趟旅程的主角是她。

但李侘终于决定计划不变，他在心里默默承认这是自己的私心在作祟。李侘不怕死，相反他很想知道自己究竟会怎么死，晏霖似乎正是那个可能改变他命运的人，已经出现了那么多怪异之事，李侘不希望也不愿意现在终止。

打定主意后，他不再和晏霖纠缠于梦境，而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没什么，做不做那个梦，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既然昨晚睡得不错，希望你今天的体力能和昨天一样。今天还有很长的路程，快吃吧，尽量多吃些。”

怀着忐忑的心情，李侘再次启动汽车踏上旅程，而不知道李侘心思的晏霖也一样怀揣忐忑，因为这又是她和李侘独处的一天，她心中始终怀有期待，至于具体期待什么，她却说不清楚。

上午非常顺利，除了与一群野骆驼相遇，路上再无其它车辆行人。事实上这事是可遇不可求的，往罗普西泊方向行进的人要说也并不少，绝大部分是驴友或探险者或科考人员，李侘记得上一次去那里时，路上至少遇到了三拨人马。

不过随着行程的推进，他们已逐渐进入了干旱的沙漠外围地带，道路时常被沙子埋没，只能高度依靠导航。

将近中午时，李侘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便将车先停在了路边。

电话是杨回打来的，告诉他在审讯潘教授时，他竟然明确点名要见李侘，否则什么也不会说，所以杨回来征求李侘的想法。

李侘愣愣地坐在车里，脑子里一时间一片空白。主观上李侘并不想再见潘教授，客观上现在相隔千里也见不了，可是杨回却希望李侘能见见他，哪怕是通过视频连线的方式。

“李侘，你怎么了？”不明内里的晏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能关切地询问。

李侘沉吟良久反问晏霖：“你以前在创作音乐时，如果正在创作的过程中受到打扰，你会怎么办？”

晏霖想了想回答说：“以前我创作时都是关机失联的，但万一受到打扰，我一般会立刻处理。”

李侘不解：“为什么？也许打扰你的情况并不重要呢。”

晏霖笑着说：“你说的对，但其实我遇到这种情况不多，偶尔遇到，我就当是命中注定。”

李侘也笑了：“你真能开导自己。”

命中注定这个词给李侘提供了一个宿命论式的支持，他便给杨回发了个信息，同意由他去安排视频连线。

因为两人都还不觉得饿，李侘便继续往前行驶。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李侘又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再次停车。

这次竟然是王柠打来的，告诉他那个瘦高黑偷偷摸摸地也离开酒店了，原来他办理入住时是按三晚付的现金，但其实早已人去房空，监控里最后拍到他是在昨天中午。

王柠还说这个家伙昨天上午的确曾经来找过自己，但并没有询问任何有关李侘的事，而只是咨询了一下酒店的保险箱业务。

李侘对此颇感疑惑，就详细询问了当时两人见面时的情景，得知他们交谈时，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正好都不在，谈话时间大概持续了十分钟左右，主要是关于如何申请保险箱及对应的收费情况。

对王柠表示感谢后李侘挂断电话又陷入了思索。这个家伙如果是有意的，那他使用了和自己一样的障眼法，这种不正常的举动完全可以证明这个人也不正常，可他为什么去找王柠问那些废话呢？

忽然有一种极其不好的推测浮上心头，这个人不会是吸血鬼吧？吸血鬼善用幻术，如果他想套王柠的话，这无疑是最便捷的方法。可惜关于这一点目前无法求证。

如果把恶果想地再彻底一点，王柠在幻术之下，不仅和盘托出了所有事，也会把自己和晏霖的手机号码告诉对方，果真如此，那我们的所有行程完全可能处于对方的随时监控之下。

在仅有的有限条件下，李侘快速盘算了应对之策，只是他的心再次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