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猫堡的下午茶
海伦继续介绍关于林佩的情况：“总体而言，林佩在被宣布为接班人后既无功也无过，她对未来的设想和策略至今仍是个谜。关于她的上位，外界普遍认为像是捡了个漏，因为以前一直在台前的是她的大哥和三弟，这两人争权夺利难以平衡，老爷子只能把她推了出来……顺便说一下，最小的老四确实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不过有意思的是，对于她的上位，老大和老三都没有公开表现出任何不满，似乎都是支持的态度，可是这两人以前呈现的做派可不是这样的，所以，外界也在揣测，目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一切只等范尼登的死亡。”
一直默默聆听的安娜此时问道：“你和舒尔茨，对于他们这支力量，真实态度是什么？”
“当然可能会有合作，但现阶段需要慎重，先敬而远之。”
“巴尼泰家如果分裂了呢？”
海伦沉默了一会儿：“你觉得他们分裂的可能性更大？”
“这只是一种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家族将不值一提。”
“这么说，你们对巴尼泰家四个孩子都不看好？”
“不得不说，确实如此。老大起初还算正常，没想到向朗斯家提亲被拒后，竟然会负气摆烂，老三是性受虐狂，老四酒精上瘾，这些都不是秘密了，至于林佩，之前从未参加过任何家族业务。”
安娜笑了：“听起来不算什么大问题。”
海伦耸了耸肩：“你是说他们可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人？……如果这些人都那么热衷于表演和伪装自己，那至少也能说明这个家已经长歪了。”
“如果这个家族完蛋了，还有其它的替代吗？”
海伦犹豫了一下：“有，但不突出……”
安娜低声喃喃道：“黯淡无光的时代……”
“你在说什么，安娜？”
安娜摇了摇头：“没什么……不管怎样，不带偏见先见见她吧。”
下午茶被安排在暖房，从那里可以看见花园，在安娜的坚持下，海伦派人去买了几束花装饰房间，这样可以淡化个性。
林佩准时地在约定的三点抵达，海伦在门口等候她。林佩个子娇小五官清秀，小麦色皮肤化着十分精致的妆容，身穿一套香槟色细纹高端定制宽松长裤套装，配着微卷的黑色短发。
和她的高级商务式装束不同，身材高挑的海伦穿着一身上青下白的休闲裙装，款式虽然休闲质地却是一种最昂贵的丝棉混纺，毕竟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不能失了身份。
海伦礼节性地带她参观了猫堡的一楼，二楼属于私人居住区，舒尔茨和海伦从不带外人上去。
当她们进入暖房时，身穿黑色真丝长裙的安娜站在窗前，面带微笑看着她们。
不等海伦介绍，林佩主动上前行了个快速的屈膝礼，用恭敬的语气打招呼：“你一定是西里斯夫人！我是林佩˙巴尼泰，非常荣幸见到你！”
“巴尼泰小姐，你好。叫我安娜就好。”
“好的，安娜，也请直接叫我林佩吧。”
安娜微笑颔首，海伦安排大家落座，茶水和点心早已摆放妥当。
大家喝了一点茶后，林佩主动说道：“安娜，你是个传奇，如果在我心里有榜样的话，你一定是其中之一。”
“谢谢你，林佩……你父亲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他被诊断为淋巴癌四期，老实说情况不太好，但他依然还是个乐观的老头儿。”
安娜和范尼登算得上老相识，林佩用乐观来形容他是贴切的。
“看来你很了解你的父亲，乐观是很可贵的品格，巴尼泰家族在你父亲手里达到了鼎盛。”
“我父亲如果听到你的话，一定会十分高兴的。我听父亲多次提起过你，他说你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安娜没有接话，对于别人的恭维表达一次感谢就足够了。
海伦这时说道：“林佩，安娜一直在休养，刚刚才知道关于你的好消息。”
林佩露出了一缕似乎是无奈的笑容，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
“恭喜你，林佩。”安娜表明态度，随后端起杯子喝茶，默默等待，如果林佩选择不说，她不会强迫或诱导她。
“我其实是个很笨的人。”林佩终于开始说话：“只是因为父亲对哥哥和弟弟们比较失望，才迫使我来承担责任，我压力很大。”
安娜温柔地看着她，海伦柔声说：“你一定可以的，林佩，你把局面维持地很好。”
林佩又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又说道：“局面其实还是父亲在维持，只要父亲在，就不会失控。”
林佩抬眼看了看安娜，这位长者看起来平静如水，林佩在心里叹息了一声，随后她轮流望向安娜和海伦，终于英勇就义般地说道：“安娜、海伦，你们都是我景仰的女性……你们，愿意当我的导师吗？”
海伦微微地流露出诧异的神色，安娜却平和地回应道：“好孩子，别这么说。”
林佩此时已经不再有顾虑，流畅地说道：“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真的，我不怕在你们面前丢丑，我一点也不聪明，可我是巴尼泰家族的一员，我有义务帮助家族继续发展，我绝不能让家族在我手里没落。我敬佩你们，我也愿意信任你们。”说完她热切地望着安娜和海伦。
海伦淡淡地说：“谢谢你的信任，可是你应该明白，巴尼泰家族的未来只能取决于家族成员。”
“我明白。”林佩的语气低沉：“父亲选择了我，是因为我是兄妹里相对最稳的，但很多家族成员并不跟我同心。我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我可以坦诚相告，除了最小的弟弟，另外两位都恨我，他们现在虽然表面上表示支持，可背地里都在积蓄力量。”
“是吗？”海伦故作惊讶。
林佩点点头：“是的……我父亲也知道，他现在正在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帮助我巩固地位，可是，他已经太虚弱了……”
“你父亲，他知道……”海伦含含糊糊地没有说出后半句。
林佩再次点头，坚定地说：“他知道我今天和你们见面的事，他支持我的选择。”
海伦不再说话，她是想让林佩继续表态，这样的结盟，林佩需要明确表达出愿意为此付出的代价。
没想到安娜这时说道：“我们愿意帮助巴尼泰家族，但是，不是以你想的方式。”
林佩神情复杂地望向安娜，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她原本的确是想抛出自己的结盟价码的，可是安娜显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只能弱弱地问道：“安娜，我不明白……”
安娜站了起来，邀请林佩出去走一走。
从暖房里望出去的花园和实际身处其中的花园，感觉会很不同。
安娜闲庭信步，一边若有若无地介绍了几种比较罕见的植物。她根本不了解这些植物，只是因其比较珍稀，所以才勉强记住了它们的名字。
林佩心情沉重地跟随着她，但还是打起精神频频赞叹这个花园非常棒。海伦稍微落后一些，缓缓地走着。
安娜冷不丁地问道：“林佩，你见过原始森林吗？”
林佩愣了愣，只得说：“没有。”
“那只能想象了，你觉得这个花园和森林比，是一样的吗？”
林佩想了想说：“不一样。”
“为什么？”
林佩思考了一下说：“这是人工的，森林是原始的。”
“人工的怎么样？原始的又怎么样？”
林佩认真思索后说：“人工的娇弱，原始的野蛮。”
“说得还不错。人工的东西一旦离开人的照料就无法维持原貌，就像这个花园，如果任其荒芜和自然生长，一年之后来看，它必定早已面目全非。”
林佩努力思考着安娜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良久之后她不自信地问道：“安娜，你是不是暗示我就像花园里这些被人工照料的花草？”
“你自己觉得呢？”
林佩难过地说：“我的确是的……那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配掌管家族？”
安娜停下脚步，温柔地说：“孩子，过来挽着我的手。”
林佩趋步挽住安娜的手臂，两人开始慢慢地并排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