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式女琴
李壹宓被问住了，愣愣地看着李侘说：“七年前？那时我还没遇见你呢。”
被点醒的李侘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明显是失落的神色。李壹宓身为高级仙灵，他有本事知道李侘的过去，但他确实解答不了他的这个疑问，只能怜惜地看着他。
晏霖明白李侘问的是他和李相在吸血鬼酒吧相遇的那件事，但她不像李壹宓那样细腻，大大咧咧地说：“天呐，那么说还有其它高手？……那会不会是玄武宫那位？”
李壹宓主动答道：“瞎猜也没用，如果真有高手，该现身时自会现身。”
李侘默不作声，剪不断理还乱。
事实上在今天之前，他和李壹宓之间曾经做过一些交流，李壹宓今天所说的内容大部分他已经知道，他明白了之前在背后隐隐约约提供帮助的人正是他，可惜李壹宓解不了所有疑惑，或者如他所说，知道但不能说。
至少有四件事李壹宓不承认是他所为：第一，七年前自己莫名其妙地进入那家吸血鬼酒吧；第二，暗示晏霖是那个会改变自己命运的人的怪梦；第三，把被吸了元气垂死的晏霖救出蓝夜酒吧；第四，去罗普西泊途中自己做的梦。
为了换换气氛，李壹宓提起了另一件事：“两位，还有一件事必须有言在先。”
晏霖和李侘都看向他，李壹宓敛容正色道：“除了你们俩，我既不关心也绝不参与人间的任何事务，所以先说好，今后请你们可不要为难我噢。”
晏霖和李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点头，晏霖问道：“师父，你说过我只要多练就能练成火眼金睛，是吧？”
“我说是，你能信？”
“师父果然明察秋毫，我是想问，有没有什么工具可以借我们用用呢？我们之前反复推敲过，冥灵一定把什么东西交给了人类，人类才能帮他们筛选猎物。”
“你这个小鬼头，怎么那么不自信呢？有玄武宫的帮助，有侘儿这个厉害的帮手，加上你自己天生的条件，这点小事怎么难得倒你？”
晏霖本能地又想怼他，不过瞟了一眼李侘，发现他毫无表情，想想自己刚才已经认错道歉，再斗嘴也觉无趣，便换了个问题问道：“师父，那你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我有我的事，忙着呢。现在你和侘儿又相聚了，有你们俩在一块儿，我就不担心什么了。”
这句话完全说到了晏霖的心坎里，她满面笑容连连点头，却失望地看到李侘的脸上依然是那副神色，显然他根本心不在焉，不过这倒没有影响她的心情，她开始对着李壹宓撒娇：“师父，我们的对手又多又厉害，如果你听到我们的呼唤，一定要立刻赶来噢！”
李壹宓笑着说：“放心，我不会离开你们，只是一般情况下我不会现身而已……还有，霖儿，这把琴，你来弹奏一下。”
晏霖一看，此刻琴桌上坐着的又是那把古老斑驳的五弦琴。它比通常的琴小了差不多一半，而且外形奇特，有点像个不规则的梯形，不符合现代通行的任意形制。
她本身对这琴就十分好奇，因为五弦琴在现代已经几乎绝迹，晏霖也只是在乐器博物馆中才尝试过。
她抬手试弹了几个音，讶异地说：“师父，这种丝弦的手感太柔和了，跟刚才的都不一样，你是从哪里搞来的宝贝？”
“你说得很对，这用的是三眠天蚕的丝量身定制的，绝对的极品。”
那丝弦散发着十分柔淡的绿光，晏霖轻叹一声：“天蚕丝，怪不得，音色虽然质朴却温润高级……师父，你想听什么？”
“你随意。”
晏霖其实早就想好了，她试着弹了一首现存琴谱中相传最古老但残缺不全的《葛殇》。
这是一首充满神秘的曲子，因为没人说得清它的来历，因而被人为地赋予了各种版本的传说，有说是凄美爱情的，有说是政治教化的，有说是劳动精神的，不过晏霖更倾向于认同它是关于天人关系的。
弹完这首短曲才花了大约三分钟，晏霖已经感受到了这张琴的不寻常，她觉得自己的手臂都被震到了。
李壹宓率先问道：“霖儿，感觉如何？”
“不可思议，没想到它的共鸣这么强……师父，这张琴是什么情况？”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你选的曲子非常合适，显然这个小宝贝也挺喜欢你。”
晏霖大笑：“师父，这不会也是个什么仙灵的玩物吧？”
“胡说，简直大不敬！我虽然称她小宝贝，她可是你太祖奶奶级的宝物！追溯起来，已经说不清是谁创造了她，早在上古时期她就失去了踪迹。”
晏霖的嘴张到了最大，半天才傻乎乎地蹦出一句：“这琴，竟然还没烂掉？”
李壹宓忍不住捂嘴大笑：“搞了半天你就憋出这点感想啊！”
“我，我实在是说不出别的……”
李壹宓总算止住了笑声：“不怪你，理解……其实在我生活的时代，世间流传的就只有传说了：有一把名为‘式女’的冷弦琴，有厚土之德，为万琴之首，孤傲冠绝，只因世间肮脏而隐匿踪迹，但据说她会等待，无论多少年，只为有缘人现身。而这个传说在后世渐渐随风消散。”
晏霖猜测后面还有故事，便什么也不再说只是看着他。
“只因爱琴，这个传说在我心里种了草，我从没放弃寻找她，一晃两千年，算得上不负光阴不负卿。”
“师父，那你就是她的有缘人呗？”
“非也非也，不是我，而是你！我只是个使者罢了。”
晏霖用手指指指自己，难以置信。
李壹宓微笑着说：“毋庸置疑，一曲定终身。霖儿，若非有缘人，拨不动她的冷弦，弹不出半阙《葛殇》。”
“师父，你早就知道我会选《葛殇》？”
李壹宓点点头：“刚才我勉强用她弹奏《长相思》，你已经发现味道不对了，所以也可以说我是猜的。”
“可是，师父你不也能弹奏吗？”
“我是能弹，却激发不出她最好的共鸣，而你刚才已经实现了，只不过你和她还需要细细磨合。记住，她不是普通的琴，她是有灵性的。”
晏霖恭敬地用手轻抚琴身，不解地问：“可是，师父，我觉得我弹得并不好听啊。”
李壹宓笑答：“《葛殇》可不是靡靡之音，式女琴也不是用来娱人的，不必用世俗的标准来衡量。”
“那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这个嘛，当做家庭作业留给你了……霖儿，你愿不愿意好好爱护她？”
晏霖非常困惑地说：“你是要我把她带走吗？可是，我带着一张琴四处活动实在不方便啊！”
“不妨，正好测试一下，霖儿，你把她托在手上。”
晏霖照做。
“闭上眼睛，试试在心里虔诚地对她说点什么。”
虽然将信将疑，晏霖也照做了。当她睁开眼时，神奇的一幕发生，式女琴缩小到了一颗宝石挂坠般的大小。
“师父，这，这怎么可能？”
“我说过她是有灵性的，据说等你们彼此完全相熟正式互相认可后，她便能隐形到你的身体里，到那时才算真正融为一体。”
晏霖呆呆地看着掌心里的那枚小琴，李壹宓神不知鬼不觉地已经拿出了一条黑金细链，就这样和式女琴组成了一条项链被挂在了晏霖的脖子上。
“师父，这式女琴，你是怎么找到的？”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小秘密，如今这项使命已达，我可以继续浪荡江湖了。”
“师父，多少透漏一点，这琴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霖儿，莫问因缘，莫问前程，这是只能属于你和她的故事，用你的一颗赤子之心去慢慢体会吧。”
晏霖不能再问什么了，接受现实往好的方向想，身边多个充满灵性的东西总不是坏事。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我会永远记得这个地方和这一刻的……好，戒城解除，你的工具蛇应该也快回来了，我也该出去浪了。”
晏霖看他那潇洒样，心里非常羡慕，暗暗发誓等迷案解开后，自己也要潇洒走一回！只是她此时不会知道，当未来到来时，她会有多么渴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里。
“师父，你要去哪里浪啊？你会怎么浪啊？”
听着晏霖略带不甘的语气，李壹宓开心地说：“刚才不是说过了，不该问的别瞎问，而且我也不想妨碍你们俩的行动，就此先别过了。”说着他转向李侘用手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随后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晏霖嫉妒地喃喃道：“师父为什么不跟我说保持联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