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逃亡
四方城因城中大小数十条河流纵横，又被称为水城。
浑浊的水流顺势而下，准确地说，那是鲜血侵染过的河水。
一支数万人的军队攻入四方城。
一时间，火光四起，城中大街小巷皆沦为战场，遍地尸首，随处可见，血腥味弥漫整座城池。
刀光剑影，铮铮当当之声不绝，惨叫声是城中唯一所能听到的声音。
天空血染，笼罩一层红色薄雾。
此时，四方城一处村落亦是如此骇人的景象。
嗖！嗖！嗖！
一道身影穿梭于黑暗之中。
李铭宇背着一把长剑，窜上纵下，一会儿工夫已跃出数里。
在落至一棵大树旁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春雷震动，细雨淅沥而下。
李铭宇眼角余光瞥见树上隐约有两个人影，心猛得骤紧，转过头却见是树枝随风摇曳。
他长舒一口气，一点风声都让他激起一阵痉挛。
他心中焦虑，“爹，你千万不要有事。”
“宇儿我们在城南会合。”
李铭宇回想着他爹的话，除了生死离别之言，其他一句没听懂。
轰隆隆！震耳欲聋的雷声再度响起。
雨势愈演愈烈，已是瓢泼大雨，眼前朦胧，整个空气都弥漫着鱼腥味。
“李铭宇，你是逃不掉的，快束手就擒吧，我留你全尸。”
身后传来一男子的叫嚷。
“朱阿旦！”李铭宇咬牙切齿。
叫嚷声越来越近。
积水泗溅，又快速融在一起，李铭宇一踏而起，直奔城南森林而去。
四方城西侧是连绵不断的大山，城南以东则是一片广袤葱翠的森林，仅城北和城东开辟一大一小两条道路，分别通往其他两座城。
李铭宇现身城南森林边缘，已无地遁形。
眼前这广袤无垠的森林名为死亡森林，是一处禁地。
相传某位神明在此斩杀一个远古大魔，森林实为大魔的身躯所化，是凶险极地，人有去无回。
几十年来，无人敢踏足此地，就连以打猎为生的老练猎手，也只能在森林边缘狩猎。
身后数十道黑点在雨中穿行，越来越近。
李铭宇别无选择，一头扎进森林之中。
“他进去了。”朱阿旦嚷嚷道。
前脚刚走，后者即到。
数十人望着丛林中的背影相觑作难。
王天耀眼珠子不停地打转，他当然不会傻到进入凶地，但又想坐收渔利拿头功。
他瞥了瞥身旁的吴三和朱阿旦，暗暗一笑，故作为难道：“老夫本应一马当先擒获那小儿，但我一把年纪了，这种天大的功劳对我来说意义不大，应当留给年轻人一展身手。”
随着王天耀最后一个字吐出，眸光再次锁定在吴三和朱阿旦身上。
他摆出一副给了你们天大机缘，你们不用谢我的岸然神色，说道：“吴三是最年轻的护法，朱阿旦刚刚加入组织，你们二人若获此功劳，定会得到组织的器重和认可，这份功劳于情于理都是你们的，我甘做那绿叶野草在森林东侧为你们接风洗尘。”
王天耀说完立即动身，不给吴三和朱阿旦反对的机会，带上几人直奔森林东侧而去。
朱阿旦狂喜，激动不已。
吴三愣在原地，愤愤地看着远离的王天耀，心中起了杀心。
一起出来任务这么久了，这个老狐狸一撅屁股就知道他放什么狗屁。
如果他和朱阿旦两人拿到了天元珠，这老东西也能坐享一份功劳。
若是拿不到天元珠，王天耀会把所有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他冒死进入险境，坐享其成的却是别人。
一想到这，吴三就憋屈恼火。
吴三看了看眼前的死亡森林，两相其害取其轻，咬了咬牙，带上朱阿旦和一行人纵身跃入林中。
死亡森林昏暗无比，仿似深邃无尽的鬼魅洞穴。
阵阵阴风吹过，冰凉刺骨，妖藤怪树发出的声响格外诡异，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
滂沱大雨急坠而下，雨滴顺着树叶滑落在地，积攒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水潭。
李铭宇一直向前，深入了森林腹地。
身后脚步声急促，雨声都无法掩盖。
他只能先躲入暗处，伺机而动。
“李铭宇，我看到你了，任你如何挣扎，都是死路一条。”
吴三仔细探查过后，确定李铭宇就在附近，他虚张声势的同时，摆手示意身后十几名死士四处散开，扩大搜查范围。
李铭宇急于逃亡，哪里顾得上脚下是否踩中泥潭或是枯枝断木。
吴三这伙人全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一点蛛丝马迹都能按图索骥。
李铭宇极力地控制着呼吸，甚至想要屏蔽自己的心跳声，面对这么多敌人，他没有一丝胜算，更何况他们的修为不浅。
恫疑虚喝的话语再度传来。
“李铭宇，这个世界，弱者是没有资格活下来的，你是逃不掉的。”
“李铭宇，我就在你身后，锋利的刀子从你后背刺穿你的心脏，那种感觉真是爽到了极点。”
摄人心智的话语，忽近忽远，夹杂在风雨声中，仿若凄凉鬼声。
“宇儿，我们在城南会合。”
李天成的话语再一次回荡在李铭宇耳边。
豆大的雨滴击打着剑身，就像一颗颗珍珠散落玉盘，清脆入耳，沁人心脾。
李铭宇的心咯噔一下，如梦初醒，他重新握了握长剑，喃喃道：“爹，我会坚强地活下去，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他心志坚定，一手握剑，一手攥着脖子上的齿轮吊坠，两者意义非凡。
他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第一次正视暴雨如注的天空，“我绝不能葬身于此。”
敌众我寡，以一敌十实为下策，只能找准机会一对一，逐个击破。
李铭宇神色骤变，一丝微妙的真气悄然流入经脉之中。
灵域发动！
在灵域的感知下，方圆百米内有四人，两左两右，左侧最靠近自己的那人修为最高，是凡阶大乘境界，其他三人皆是凡阶筑身境界。
他思前想后，若无法打败那名大乘境界的死士，纵然击败其他三人也无济于事。
只能先从此人下手。
李铭宇收敛气息，向左匍匐潜行，悄无声息地靠近那名死士。
死亡森林除了雨声别无它响。
追杀者谨小慎微，视线全部聚在高大的树干，没人会留意低矮的灌木丛。
李铭宇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一名死士映入眼帘，那人背对着他，仅一丈之隔。
此时天空掠过一道闪电，昏暗的丛林乍一放亮。
他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是朱阿旦。
朱阿旦动作谨慎，每走两步便蹲身查看周围的动静。
李铭宇缓慢起身，为了不发出任何声响，这个简单的起身动作足足用了五六秒之久。
就在朱阿旦重复着蹲下起身的动作之时。
李铭宇旋即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步就到了朱阿旦身后，他看准对方的脖颈，全力挥剑。
速度虽快，但仍达未到极致，这反而成了弊端。
步急生风。
朱阿旦直觉后背一股强风袭来，身体本能地下沉，同时抽起长枪负于后背，抵挡攻势的同时也护住了要害。
锵锵！一声脆响。
李铭宇手臂震得一阵吃痛，身体被同等的斥力逼退了一大步。
朱阿旦体魄精湛，身法上拿捏得死死的，老练的动作毫无拖泥带水，简单的招式轻松化解了李铭宇的攻势。
李铭宇一脸诧异，朱阿旦何时变得如此利索了，这一套熟练的身法行云流水，稳如老狗，绝非等闲之辈所能及，看来是加入那个神秘组织的缘故。
没想到朱阿旦这么难对付，他选错了对手，此时想走已来不及，若朱阿旦喊来同伴，必将难以招架。
朱阿旦眼中放光，见到李铭宇，如获至宝一般，喜悦至极，“真是幸运啊！没想到你会落到我的手上，抓到你，我就能位列护法之一了。”
朱阿旦已把李铭宇视作囊中之物。
李铭宇置若罔闻，左右思索，想着如何打败朱阿旦，这场事关生死的搏斗，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爹，你的仇，孩儿能报了。”朱阿旦狂笑不止，陷入自我幻想之中。
李铭宇眼眸收紧，趁其不备，一前一后甩出两把巴掌大小的小剑，皆刺向朱阿旦的咽喉。
他再次挥起长剑，疾如旋踵，一个箭步就到了朱阿旦跟前，同时将自己身处两把飞剑之间的险境中。
这个速度超出了朱阿旦反应的极限，不由躲闪，他手腕顺势转动，先是以枪身击落小剑，随即双手再一发力抵挡李铭宇长剑的攻势。
李铭宇早已猜到朱阿旦会用这种招式化解，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枪剑相碰，擦出刺眼火花。
突然间，李铭宇一个侧身，急邃闪开。
又是一把小剑映入朱阿旦眼眸，短刃未至，寒意却已到咽喉，他脸色惨变，惊出一身冷汗。
情急之下朱阿旦猛地急转脖颈，躲避小剑的封喉之势。
小剑掠过，溅起一道殷红。
朱阿旦躲过了要害，但脖子划出一道血口，血流不止。
这两把小剑是他爹的贴身之物，如今却被李铭宇当作杀他的武器。
他抖动着鼻翕，脸上青筋抽了几下，愤怒全写在脸上，“李铭宇，我小看你了，我这就破开你的胸膛取走天元珠。”
李铭宇知道推延的后果，在招来其他死士赶来之前，必须尽快解决这场战斗。
他左手握拳，手臂青筋顿时暴起，真气似游蛇急窜贯通着整条手臂，最后凝聚在拳头上，拳如斗大。
他右手挥舞长剑，一剑一拳，左右并出，向朱阿旦发起猛攻。
朱阿旦大笑不止，冷嘲道：“大力拳？恐怕天水国是人手一套这种低级拳技。”
他嘴上这么说，却毫不掩饰地使出同为低阶技能的碎心掌。
碎心掌便是他在晋升为凡阶大乘境界之时领悟的掌法。
滂沱大雨并不见缓，打斗的声音完全淹没在雨声之中。
拳剑无眼，雨中更是看不真切彼此的身法，几个回合下来，李铭宇和朱阿旦都已挂彩。
最后他们拳掌相撞，各自后退。
李铭宇后退三丈才稳住脚跟，左手麻木，左边膀子似一团火在燃烧。
朱阿旦仅后退了一丈便止了步。
同为凡阶修炼者，只因境界不同，实力和身法却有着很大的悬殊。
朱阿旦昂起头，鼻孔视人，“你也就这两下子，在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劳，让我来给你一个痛快吧。”
他手持长枪，整个人腾空，飞身冲向李铭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