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梁一钧
苏晴给孩子重新输上了液，梁一钧也给产科护士长周冰冰打了电话。
他们两还没走出病房，周冰冰就急冲冲跑来了。
见齐佳怡跟在周冰冰身后，苏晴简单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就退出了门外，但也没走远。
周冰冰抹着眼泪，小心翼翼地靠近病床，生怕动作太大吓飞小鸟一样。
“元宝，你还痛吗？”她声音颤抖地轻声问到。
那孩子抓着被子，缩到床头，只露出一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像极了受惊的小动物。
他小声地喊了一声：“妈妈”，周冰冰终于憋不住了，上前一把抱住孩子，痛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不断说着抱歉：“我的元宝，受苦了！是妈妈不好，不应该打你呀！”
“妈妈，你真的爱我吗？”那孩子小声又委屈地问到。
“怎么不爱呢？怎么能不爱呢？要不是因为有了你，妈妈也活不到今天了……”
站在周冰冰身后的齐佳怡，也跟着抹起了眼泪，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单亲家庭的身世，有些感触吧。
见两母子抱头痛哭，梁一钧拍了拍苏晴的肩膀，示意离开。
两人，轻轻关上房门，往大厅走去。
“真可怜！”苏晴叹到。
“谁？谁可怜？”
“齐佳怡他们护士长呗，明明自己受了委屈，还要被记恨，居然还是自己用命换来的孩子……”
“行了，你也别太感情用事。昨天的因，今天的果。不管当初他们两口子有什么矛盾，都不一样把解决问题的方法，放到杀自己亲骨肉上。”
听梁一钧这么一说，苏晴停住脚步，一把拉住他，说：“不然呢？一个女人还能怎么解决？男人倒是无所谓，女人怎么办？如果真离婚了，她带着个孩子，还怎么开始新生活？”
“你怎么知道，就不能了呢？真是奇怪！所以，我就说你现在就不适合知道得太多了，杀业是最重的！何况是想杀自己的亲骨肉！天底下，怀孕后男人离婚分手，又生下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她们怎么就能开始新生活呢？新生活一定是和一个男人一起过的吗？”梁一钧越说越大声，这激动的样子和他平时简直判若两人，怼得苏晴哑口无言。
苏晴愣在原地，脑袋里一片空白，她更搞不懂这梁一钧是怎么回事了。明明说的是周冰冰和元宝的事，怎么他这么激动？
“待会儿去23床把伤口的药给换了！”梁一钧用命令的口吻冷冷地甩下一句话，径直走回了医生办公室。
而那个穿粉红衣服的女人出现在了梁一钧身后，她缓缓回过头，看着苏晴摇了摇头。
苏晴一阵寒颤，头皮发麻，脑袋里面突然出现那女人在水里挣扎的画面，一个浑身湿透的小男孩被船夫拉上船……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墓碑！
墓碑上的照片就是这个女人！
“爱女……刘……素……云……”墓碑上赫然醒目地刻着这几个字。
她只觉得一阵眩晕想吐，站立不稳，踉跄两步一把扶住墙。
就在这时，齐佳怡出现在她身后，一把扶住了她：“这是怎么了？还没恢复吗？昨天你就不好，你今天就应该请假在家休息的！”
“佳怡，我又看见了！”苏晴虚弱地说着。
“什么？你又看见什么了？”
“那个女人！我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了！”
“女人？”齐佳怡抠破脑袋都想不到是什么女人，因为这件事情，苏晴压根儿没跟她提起过。
“她叫刘素云！”苏晴一字一顿地说到。
“刘素云？你们认识刘素云？”周冰冰从后面走出来问到。
“护士长？你怎么出来了？”齐佳怡转身问到。
“元宝说他困了，让他睡会儿吧，我出来走走。”说着，她从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问道：“刚听你们提到刘素云？你们认识？”
“嗯！护士长，她是谁呢？”苏晴努力站直身体。
“哦，她就是你们科梁医生的妈妈呀！以前是咱们产科出了名的才女，我那时候刚入职，很崇拜她的！”
“梁一钧的妈妈？”齐佳怡一脸不可思议，又转头看着苏晴。
然而，苏晴并没有察觉她的目光，追问道：“他妈妈，是不是爱一条粉红色的裙子？”
“嗯！是，以前咱们都叫他妈妈红粉天使，呵呵，那时候觉得这是对她妈妈最美的称赞了。现在，真是不好听……”周冰冰说着低头笑了笑，又抬头问起：“你们怎么提到他妈妈了？”
苏晴看了齐佳怡一眼，齐佳怡伸手拍了拍她肩膀说道：“没事儿，咱们护士长人可好了，有什么都可以说的。”
被齐佳怡这么一夸，周冰冰小声地笑出了声，想想也是，一是儿子醒了，二是和儿子也算是迈过了心里那道坎，再者这可是来自股东千金的夸赞，怎么能不开心呢。
“是，你们有什么都可以问我，知无不言！”
听周冰冰这么一说，苏晴心里也松了口气，问道：“他妈妈是怎么死的呢？”
“啊？”周冰冰万万没想到苏晴这丫头一开口就是这么猛的话题，“这……这就说得有点儿远了，还得从他妈妈有他之前说起。”
“苏晴，你要是不忙的话，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坐着说吧，护士长一大早情绪激动，应该也是累了吧。”齐佳怡提议到。
“哦，那行，要不你们先去大厅那边休息区坐坐，我马上给病人换个药就来。”说完，苏晴转身忙活着给23床换药了。
齐佳怡挽着周冰冰来到大厅一侧的休息区，两人选了一处安静的卡座坐下。苏晴很快忙完，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事儿，你这可算是抽空陪病人家属啊！哈哈。”周冰冰安慰到。
“那，护士长，你说梁医生的母亲是怎么回事儿呢？”齐佳怡有些迫不及待地问起。
“梁医生的妈妈和他爸爸都是咱们医院数一数二的青年专家级别的医生，他爸爸是脑外科的医学博士，他妈妈是咱们产科的一把手。两人门当户对，但也难逃这医生婚姻的难堪，就像我和我爱人，他在急诊科，我在产科，一年见不了几次面。见得最多的不是病人，就是自己科室的护士。所以……”说到这儿，周冰冰突然哽咽了，齐佳怡和苏晴似乎听懂了什么，也没继续追问。
而是安静等待周冰冰稳定情绪继续说。
“所以，他们在生了梁一钧哥哥后，就没想过再生，加上他爸爸妈妈之间的一些事情，两人也就离了婚。哥哥判给爸爸，梁一钧的妈妈也就一个人搬出去，租了套小房子住。结果没过多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怀着孩子去找梁一钧的爸爸，但梁主任怎么都不肯认，非说是他妈妈在外面跟别人怀的。”
“那为什么不做亲子鉴定呢？抽羊水就可以做呀！”齐佳怡打断到，苏晴拍了拍她的手，示意闭嘴。
周冰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那时候，哪有这技术，要有，后面也不会那么惨了。刘主任就这样一个人生下了梁医生，姓什么的时候，她还是决定姓梁，想着以后和父亲、哥哥好相认。可梁主任不吃这一套，依然躲着不见她家任何人。刘主任就这样，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租房住，听说是在梁医生5岁生日的时候，刘主任带着他去公园划船，也不知怎么的，梁医生掉进了水里。刘主任为了救他，也就在没能上岸……”说道这里，周冰冰哽咽了。
她吸了吸鼻子，接着感叹道：“这女人啊，这辈子就这样，没孩子就围着男人转，有了孩子就把命搭进去。后来，还是咱们医院的老院长出面，让梁主任把梁医生带回家，梁医生和梁主任长得那是一模一样，说不是他孩子根本就说不过去。毕竟是亲生骨肉，再怎么也有心意相连的地方，这父子俩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所以，梁医生的妈妈是为了救他死掉的？”苏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梁一钧明明知道刘素云跟着自己，却没让王大胆动手。
她抬头望向医生办公室，见刘素云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三人。
又伤心的，转身消失……
有些爱是根深蒂固无可替代的，就像未来得及出生的孩子，因为对母亲极致的爱，却又被无情杀害后的绝望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