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

我出生在内蒙古的一个农村里，听我母亲说生我的时候正是那几年家里最苦的时候。一九四七年七月份的时候，我出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赶上了一个夏天，因为那年的冬天据说是难得一遇的苦寒，听家里老人说，那年有不少人都没扛过那年的冬天。

你说我们家是怎么扛过去的？

这还得说起我的父亲，我父亲在当时可是十里八乡的教书老师，在那个年代村子里的教书人都是被尊敬的存在，也亏了父亲是老师的缘故，当时我惹下了不少的麻烦都因为这个原因被救了下来。

父亲在当时是个文化人儿，虽然家里穷，家里下雨的时候房顶还时常漏雨，但他在家的时候总是很乐观，虽然被母亲骂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但他总是乐呵呵的，我也问过他，为什么总是被我母亲骂还总是乐呵呵的，他也就笑笑不说话，可能是害羞的缘故吧，毕竟那个年代的人对于这些男男女女的事还是很内敛的。

说回那年冬天，听我老妈说，当年我们一家也差点没扛过去，毕竟住的都是漏雨的黄土房，保温效果感人，而且那个年代用玻璃窗户的也很少，基本都是纸糊的窗花。

也多亏了我爹，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几袋子煤，这才度过了那年的冬天，我猜可能也是因为他是教书先生的原因吧，毕竟当时村子里能有一位老师那可是十分光荣的事，要是这老师出了事那损失可是十分惨重的。

到我记事的年纪，三四岁的时候，我依旧还记得，身为老三的我穿着姐姐的衣服满大街跑，那衣服也不知道是谁给的，衣服上的颜色都浅了不少。那时候很多人家的衣服都是经过一个漫长的演变才会到你身上的，比如说，先是你母亲穿，然后再改给你父亲，再改给你兄弟姐妹，最后改给最小的，最后这块不成人样的衣服就会丢给家里的狗子，不过那也得有才行，那时候能吃饱饭的人家也没多少，哪还有余粮给狗吃。

你说我说这么多到底想讲什么？

不要急，这故事不就来了吗。

我记得那年是我五岁的时候，那年遇到了不少事。

我们这里地理位置不好，所以雨水不多，就以往年的记录来说，那年可以说少得可怜，说白了就是一个干旱年，附近有一座庙观的道士们都出来买粮食了，可那干旱年谁还有多的粮食啊，那些本就消瘦的道士们在那年更是皮包骨头了一般，脸上要不是还有张面皮，看到的几乎就是一颗头颅了。

那一年饿死了不少人，镇府那面也是焦头烂额，即便给运来不少粮食，但那有什么用，杯水车薪罢了，那个时候的农村可不像现在人这么少，那时候一个小村子都有一两千人，几车粮食分分一人也拿不上多少。

一年时间里，很多熟悉的面孔都不见了，但村子里多了很多小土包，不过那先熟悉的面孔都是些老人，当时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很多老爷爷老奶奶都不见了，后来才明白过来，他们把大部分粮食留给了自己的儿孙，每天吃的饭基本都是开水煮几粒大米拌几片树叶，情况好点的吃麸糠，但这也就在夏秋的时候还好点，起码还能勉强活下来。

那年冬天也不算太冷，但在没有粮食的时候，即便再不冷，那也是难以抵御的苦寒，出去的时候每天都能听到哭声，纸钱更是随着雪花漫天飞舞，几乎家家都在办白事，家家都有哭不完的眼泪。

而当时的我可能是吃饱了撑着，虽然那年干旱但我家的粮食还算是够的，起码不用挨饿，村子里有办白事的人家很多就会请我父亲过去，讲讲悼祠什么的，身为一个男娃我也经常跟着一起去，而我姐就不能，那时候人们讲究多，什么没成年的女娃不要去，什么这个生肖的人不要去，当时我是没在意过，那家请我爹去，我就跟上，毕竟不一定还能蹭上一些吃的，就算蹭不上，也会有人过来夸我，那时候虽然家里粮食不多，但家里人从来不会饿着我们姐弟，我们姐弟俩在当时看着一点都不像村子里的人，个个长得粉雕玉琢的，要不是衣服是用无数块破布缝出来，别人还以为我俩是从什么大城市来的。

这时候就有人问了，你不是老三吗？怎么就只有一个姐姐，另一个那？那时候人讲儿女双全，我二姐在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人领养了，所以家里只有我们姐弟二人。

这故事的出发点也要从我和父亲一起去丧事上说，因为几乎每天都有人家在办丧事，我爹有点忙不过来，所以有的人家就请了道观里的道士们来给亡者做法式，当时刚好请我爹来的这家人隔壁也有人过世了，我就过去看热闹，小孩吗好奇心大，看着那些道士们大冷天的在那里左走走右走走嘴里再念叨着什么，旁边还有个拿着大棒槌敲着一个黑木疙瘩的小道士，我就好奇想听清楚，慢慢走进了那家人的院子里，当时办丧事人也多，没人注意到我，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说什么，乡里乡亲的基本都认识，而且我爹的知名度在这十里八乡可是人尽皆知，再加上我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没人管我也正常，我就这么径直走到了那些道士们的身旁，他们嘴里念叨着什么我也听不懂，看着那中间的道士拿着一个好像旗子的东西我就觉得好玩，等他溜达完，把那旗子放在了正对棺材的黄布桌上，桌上点着烛火还有个插满香的香炉，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我就给拿了去，当时跑得也够快的。

一共五个道士一个敲着那黑木疙瘩，一个是刚才溜达的那个不过他坐在旁边在休息，还有三个是站在旁边念东西的，我就站在那三个道士旁边，当他们发现我拿了那旗子一溜烟跑了的时候，我已经出现在了门口，三人拔腿就是追呀，路过的村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我手中拿着的东西，和后面追我的人基本就明白了个一二了，毕竟我出名的原因就是闹幺蛾子！这事儿不能说人尽皆知吧，就我们村子来说基本都知道，因为这个很多人家都不让他们的孩子和我玩儿，怕我带坏他们的娃。

后面追我的那三个道士看着长得瘦高瘦高的，但没跑多远就已经气喘吁吁了，不过他们的速度一点都不慢，有好几次差点就抓到我了，可能事他们没吃饭的原因吧，他们停下来喘气的时候，我还扭过头，冲着他们做了个鬼脸，后面有个道士见我也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喊道：“那个东西不能玩儿！那是引魂帆！会出事的！”而我压根没听毕竟我爹是老师，在他的熏陶下，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什么引魂帆，不就是一根破杆子挂了一块破布吗，哪有那么玄乎，我也回了一句：“你们骗人，那个大叔还拿着玩儿的！我怎么就不能玩儿！我先拿着玩玩儿，一会儿回来还给你们~！”说完这句话我的人影就消失在了他们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