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定行止

　　眼见三人都将目光转向自己，陈轩波微然一笑，说道：“此次秦王殿下既获陛下首肯，奉旨从军，那么想要谋害秦王之人，必定是要和陛下生了龃龉之人。况且殿下奇兵突出，若能成功，则无论是对大将军所率兵马，还是对白车骑所统将士，都能在形势上有所裨益。而秦王是陛下亲子，叶少将军是大将军子嗣，身份之重，不言而喻。我建议殿下可速派心腹人持书日夜兼程去见叶大将军，信中倒不必诉苦，也不必故作姿态将责任转嫁他人，只是如实说明殿下之兵此次遭遇，也就是了。”

　　叶珏疑惑道：“我等如今遭遇败绩，一看便知是敌国预先知道了我军动向所致，却为何殿下之书信中不能自申所思？”

　　陈轩波笑道：“少将军果然快人快语，但少将军请想，但凡为人，别人告诉自己的，自己未必就能相信，但自己心中推断出来的，自然由不得不信。在下倒不是说殿下之言不足以取信大将军，也不是怀疑大将军把少将军死活放在心上，但有些事情，我等既然能够想明白，那么大将军自然也就能想明白，所以殿下也就不必再多费唇舌了。”

　　这些话说的不疾不徐，分析也堪称鞭辟入里，言至此处，三人闻听都是不由点头称是。

　　顾霄霆再问道：“除此之外，我等还需要做些什么？”

　　陈轩波笑道：“再有，便是书信发出后，请殿下与二位马上召集所部兵马，立即赶往大将军兵马所在地，虽是要日夜兼程，却切记不可直接前往，必须再向南绕个圈子方好。”

　　叶珏尚未反应过来，越朗似已明白陈轩波之意，拍腿大呼：“妙啊！请殿下准其所言，我和君镝即刻便回去召集人马。”

　　顾霄霆似乎明白陈轩波所说之意，心中有所犹豫，但他本不是婆婆妈妈之人，心头之事一闪而过，便已有了决断，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陈悲秋出谋划策了。不知先生此时既然已经寻回包裹，又欲何往？”

　　按理说秦王今日与陈轩波只是初次见面，纵然想将之收在麾下，也不至于这般急切，但经过烈阳峰一战后，顾霄霆心中对于人才的渴望实已不同旧日，因此句话中明显带着期待和招揽之意。

　　陈轩波长笑一声，说道：“殿下放心，在下这便将恩师曲谱送回家中，而后径直前往帝都，专侯殿下回京就是。”这句话一出，便是等于阐明了自己将要投身秦王府中。

　　言语声中，虽不见他如何奋力纵越奔跑，但身形却早已去的远了，

　　顾霄霆望着陈轩波身形越来越远，终于目不可见，对叶珏、越朗二人叹道：“这位陈先生倒果然并非拖泥带水之人，也不知此番我主动将他收在王府中，到将来究竟是福是祸......也罢，咱们这就依计而行。”

　　三人方欲举步，又只听脚边一声呻吟，原来是那个曾盗窃陈轩波包裹的汉子，此时正在悠悠转醒，刚一睁眼，便见半截断臂就在自己眼前，大惊之下一边伸手去摸自己左臂。一边转头去看。

　　待他确定了地上臂应是身上臂，眼中肢该连手中肢以后，不由得又是惨叫不断。

　　叶珏到底是自小在军营中长大，又是早就随父亲经过战阵，见惯了杀伐生死。此时既知方才各人所言不能外传，又心中实在痛恨这等目无法纪作奸犯科之人，右手挥动，真气鼓舞，碧青气芒破体，那汉子一颗六阳魁首已被齐着脖颈切下。

　　想来他再无重新醒转的机会，这才招呼顾霄霆、越朗二人，一同回数百残兵的原驻地。

　　其实若单以人数而论，此次焱朝出兵人马总数近十万，若算上胤州前线驻军，则人数更多，顾霄霆等三人所领之兵马总计不过千余人，与之相比堪称是无足轻重。

　　但顾霄霆是焱朝秦王，叶珏又是大将军叶瓒独子，这二人身份与众不同，对焱朝兵马的意义，自然也不能与寻常将校一概而论。正如若千钧系于一发之险，则牵动此发必然便要动及全身，也许此时就连他们也不知道，秦王这一封书信送出，会引起何等后果，生起何等波澜。

　　三人均是身怀武艺，五六里地于他们而言甚为轻松，不过片刻，就重新与自家那数百残兵相会，当下顾霄霆讨来士卒身上携带的纸笔，笔走龙蛇中一封书信就此完成。犹恐大将军叶瓒不知此信出自何人之手，又将自己和叶珏、越朗身上随带印信盖了上去以为凭据。

　　点了三位亲兵赶紧携带书信共同前往北宁郡寻找大将军叶瓒所部之后，三人便就此号令所部兵马就此启程，拟定先自此南下一百八十里到达胤、燮二州边界后，再一路奔东北而行，折向北宁郡。

　　这次重新动身启程，虽然知道身后无敌军追击，面前无敌军拦截，可想到千里奔袭竟以大败告终，各人心中难免都是如块垒郁结。

　　就连原本多次亲历战阵的叶珏都无奈说道：“以前我虽尝随父帅出征，可从未独领一军，现在方知古人云‘乃知兵者是凶器’到底何意。看来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以后我再也不敢对任何敌人在任何条件下有所轻视啦。

　　“嘿嘿，常言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以前总在心中颇不以为然。但这话如今看来，说的才是正理，更何况如今我等远不是狮子，而面对的敌人，也根本不是兔子。日后再要作为将校统兵征战，可要千万留神记得，其实这道理说来简单，但临阵近敌之时，却不见得有多少人还能想起来。”

　　顾霄霆与越朗也是不住颔首，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倘若今番统兵出征之前，详加思考，多做准备，即便烈阳峰一战果然还是遇到了萧灵生所部兵马，只怕大战之下的折损也会少的多了。

　　只可惜事非经过不知难，此前他们几人的想法却与目下决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