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东海波浪（下）
船摇摇晃晃的在海面上航行，波浪不是很大，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儿。
天空被阴云笼罩，像是未曾化去的愁绪。秋雾蒙蒙，秋风萧瑟。
自诩为江湖侠士的这些人已经被吓傻了，这老头是恶魔！原本冲在最前面，打算围魏救赵逼迫小姑娘罢手的那几人，全都变成了无头尸体，一颗颗大好人头在地上滚来滚去，身体往前冲了好几步才停下，鲜血如喷泉般喷涌。
这一刻，噤若寒蝉！
砍柴老人吐出最后一口浓烟，把大烟锅子在草鞋底上磕了两下，别在腰间。他站起身，踢了踢无头尸体，从地上捡起一把剑，竟当着众人的面掰下剑尖，放进嘴里嚼动。
“噗！”
点点寒芒，仿若寒冰，朝众人激射过去。呆立在他面前的十几人，脑袋爆裂，如同烟花。
“真难吃。”
老人将半截铁剑丢在地上，转头看向不远处正盯着他看的青衣人，把目光放在青衣人手中的青剑上，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躲藏在船舱里的君莫怜目瞪口呆的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姑娘，她出现在这里了，那么明老······出事了。
“你，你杀了明老？”君莫怜小腿不由自主的哆嗦着，这么小的姑娘，竟然把那么厉害的明老给杀掉了，她是怪物吗？
“嘻嘻。”
小姑娘冲君莫怜笑了，伸出一根手指。君莫怜被那双大眼睛盯得浑身不自在，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悬在头顶。
对面的小姑娘向前走了一小步，君莫怜硬着头皮没有后退，可手心里全是冷汗，就差没尿裤子了。
没有后退，是因为，他没有退路了，身后便是兰姐，还能退到哪里去？
李蕙兰握住了君莫怜的手，与君莫怜并肩站立。
“莫怜，不论发生什么，姐姐与你一起面对。”
“姐。”君莫怜嘴唇动了动，咬了咬牙，又往前走出半步。
“姐，我保护你。”
李蕙兰想哭，却发现，眼泪早已流干。
与此同时，苍茫海面上，一艘浪里钻往这边飞驶过来。船头立着一名大汉，一道可怖的刀疤从左眉一直拉到右下巴，狰狞的吓人。背着一杆大铁抢，重有百来斤。
身后一人精瘦，贼眉鼠眼，抱着膀子站立。还有四人在划船，手中动作飞快，脸不红气不喘，全都是练家子，而且功夫不低。
贼眉鼠眼的男子眼睛一转，说道：“三当家，前面好像在打斗，我们是否先观望一番。”
刀疤男子粗着嗓门儿道：“观望个鸟，随俺杀上去，取那厮们狗头换银子，给众兄弟开开荤。”
浪里钻越来越近。
“这把剑的味道应该不错。”
砍柴老人贪婪的看着青衣人手中的青剑，一双鹰爪般干枯的手探了出去。双方隔着数丈距离，眨眼间，砍柴老人便出现在青衣人面前，朝青剑抓去。
“让我老汉尝尝鲜。”
青衣人动了，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只看得见一袭青影。
但砍柴老人却依旧随着那道青影，如漆如胶，就连动作都不曾改变。
船舱里，小纯姑娘又往前走了一步，依旧伸着一根手指，冲君莫怜嘻嘻笑着。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别过来，我不怕你的。”
往往，当一个人说“我不怕你”的时候，其实心里就已经在害怕了。
小纯姑娘嘻嘻一笑，依旧伸着一根手指。
君莫怜其实委屈的要死，第一次出门儿，就遇到这样的煞星。这一路上，他-娘-的怎么就不能平静一点？老子到底招谁惹谁了？孔家，给了小爷等着！妈的，欺负人不带这样的！
“一万两。”
小纯姑娘终于说了一句话。
君莫怜莫名其妙的问道：“什么一万两？”
“银子。”
“呃······我是一个穷光蛋，没有那么多钱，我，我全部的财产只有两个铜板，给你。”
君莫怜将自己在醉月楼挣来的两个铜板紧紧攥在手里，犹豫着要不要丢过去。
······
“三当家，在这里了。”
贼眉鼠眼的男子双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他拿出一个铁钩，甩出去，挂在前面那艘大船上。
“砰。”
小船和大船撞在一起，刀疤脸双腿微微一屈，猛然跃起，兔起鹘落，落在大船上。
贼眉鼠眼的男子和其余四人也紧跟着跳上去。
君莫怜正犹豫，要不要把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两个铜钱交给对面的小姑娘，下一刻，却看见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半空中，落在小姑娘身后。
“啊。”
君莫怜蓦然看到那张恐怖的脸，吓得尖叫一声。
紧接着出现的矮瘦男子看了一眼手中画卷，又将君莫怜打量一番。
“三当家，没错了，就是这小子。”
被称为三当家的刀疤脸瞥了一眼君莫怜，随即，他的目光移向大船另一边的青衣人和砍柴老人。
那边，青光乍现，如虎啸龙吟。
“噌！”
清脆剑吟如同仙乐，数丈长的青光乍然出鞘！
“咔嚓！”
“兹拉。”
那一剑，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大船从中间裂开，声音如裂帛般清脆。剑气激荡，继续斩向海面，顿时出现一道深达数丈的沟壑，海水往两边翻涌，溅起巨浪，仿若蛟龙出海！
巨大的海浪直接将已被劈成两半的大船冲裂，受了重伤倒地不起的明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无能。即便是面对梁王都能谈笑风生的他，此刻却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刀疤脸三当家眼冒凶光，趁机突然出手，飞身向前。只要对面那小子到手，五万两就到手了。奶-奶-的，没想到这一趟竟会遇上这种恐怖的高手，好在龙虎争执不下，正好给了自己便宜，否则，一丝机会都没有。
“啪。”
就在他伸手抓向君莫怜的同时，一根紫黑色的甘蔗突然打在他后背，强横的力量使他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从半空中被砸落，重重的摔在地上。好在他身子骨结实，只是受了轻伤。
“妈的！”
刀疤脸三当家这才发现，被他主动忽略的小姑娘，手里正拿着两半截甘蔗。
“槽。抓住她，带回去，献给圣主当药炉！”
矮瘦男子动了，朝小纯姑娘扑去。圣主最喜欢用女人来练功，每日御女不下十人，其中最喜欢的便是这种小萝莉。
小纯姑娘不笑了。
若是砍柴老人在此，一定会吓得战战兢兢，因为往往这个时候，代表着小纯姑娘不高兴了。小纯姑娘不高兴，事情就会变得很难缠！
可显然，矮瘦男子并不知道。
船上其他人早已跳到或落到海里，抓着一块块木板，往岸边游去。
胖猫圆球蹲在桅杆顶端，半眯着眼睛，似乎在打瞌睡，在这紧张的气氛中，也就它表现的毫不关心。
砍柴老人被青衣人那道剑光逼退。
“养剑千日斩苍龙，可惜，只是三品武玄。若是到了通幽，我老汉也不得不重视你了。”
青依然没说话，持剑而立。三尺青剑，微微颤抖，发出龙吟。寒芒包裹着青锋，剑气已经散退。
“果然是把好剑，味道肯定要超过我老汉之前吃过的所有名剑。”
“呵呵。”
砍柴老人笑了，露出满口黄牙。
江湖上怪人不少，可如此专注于吃剑的，却只有一人！
当日在梁王府上，梁王与明老谈及江湖四怪，已经说了三怪。君莫怜问第四怪是谁，梁王与明老立即闭口不谈，如避毒蛇猛兽，连名字都不敢提及。第四怪，便是正贪婪的盯着青衣人手中青剑的砍柴老人，他另一个名字说起来令整个江湖胆寒——叫做剑魔！
不远处伤的无法动弹的明老听到此话，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那个可怕的传闻——吃剑杀人——剑魔！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该怎么办？剑魔出手，绝无活口！！！
但就在此时，让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前来截杀的，不止这一波人。那一杆大铁抢，看上去有些眼熟。当那人转过头，看到那道狰狞的刀疤，明老终于想起那人是谁了——东海圣域十三岛——大雄岛三当家——铁阎王铁抢王默！
该怎么办？这次出行，怎么会遇到这么多歹人？如果这是孔长雄安排的，那么他到底想干什么？就算是他想杀掉公子，可如果用这种手段的话，他自己也绝对活不下去！不对，孔长雄就算报复心理再强，但以他的精明，在君孔联姻的这种关头，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浑事来。如此一来，又会是谁？江湖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段时间，为了保证公子的绝对安全，明老杜绝了所有的消息往来，就连梁王也不知道他们会乘坐普通商船南下。难道，这一幕只是巧合？不可能，绝没有这样的巧合，一定是有人泄露了行踪。
自己不可能，而已经死去的死士午和未也没有可能，公子更不可能。难道是李蕙兰？不会的，李蕙兰把公子看的比她自己的命还重要，怎么可能泄露消息。如此一来，就只有一种可能——青衣人！
自己这些人中，就青衣人行踪最为可疑，而且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目的是什么。
就在明老思索的同时，小纯姑娘已经被那五人缠住了，铁阎王铁抢王默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冷笑着走向君莫怜和李蕙兰。
“妈的，真想不到，你竟然值五万两银子。小鬼，你的头借大爷用用。”
能被称为铁阎王，铁抢王默自然不是善类。实际上，从东海圣域十三岛出来的人，又有几个是善类！
“莫怜快跑。”
李蕙兰突然冲出，朝王默扑去。只要莫怜平安，就算是死她也愿意。
“姐。”
君莫怜大吼一声，李蕙兰被王默一脚踢开，帽子掉了，头发披散，鲜血从嘴角留下，却显得凄美动人。
“原来是个娘们儿，真美啊，要是把你送给圣主，老子这一辈子都吃穿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