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醒了
闵县。
大约过了一日，林子岸终于是醒了过来。面对着四位长老和莫听白，他眼珠子一转，马上便有一计上来。只见他眼眶泛红，扑通跪倒在地，几乎是声泪俱下。莫听白上前，将他扶起。金源长老伍鑫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少些安慰。
“你且说说，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死伤如此严重？”
元淼亦是低下声，温和地问道。
“学生们与师兄原来打算清剿了越泉那帮贼人，救出邱家小少爷。也不知从哪冒出了个白衣少年，我们正厮杀着，那少年不由分说便是见人就杀。指教师兄只与他过了两招，便被……便被……”
说到这里，林子岸哽咽了。他低下头，眼泪不断地往外流着。
“之后呢？”
“之后那人竟是隔岸观火，看着我们与贼人相杀。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等既要与贼寇对战，又要防着这白衣偷袭，一心二用，实在被动。弟子无能，竟被那白衣暗中施法坑害，莫名其妙脑子一片空白，而后身体脱了控制，没有半分战斗的能力，只能眼睁睁见着师兄弟们被杀死。待再醒来时，便是这里了。”
莫听白捋了捋自己的长须，面色凝重地问道：“你可看清那人的模样特征了？”
林子岸假装用力回想，然后拼命摇头，而后又装作突有所得一般，惊叫道：“我昏过去之前，似乎见着那人施法，在魏成师弟的心口前催生了一朵血红色的莲花。抑或是自己出了幻象也未可知。”
故事编的合乎情理，林子岸心中暗暗得意，甚至开始佩服自己起来。他分明将赵涉川的脸看得一清二楚，可若此时说了出来，这故事可就走不下去了。索性抛了个模棱两可的描述，至少算是留着点线索，也算对得起自己的所谓良心。
只是这故事编的虽好，可这心里依旧有些不安。他扫了一眼周围，突然感觉不对。来这里的，只有四院长老。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缺这么一位才是。更何况，那黄鳕，还是土院出来的学生呀。
“郭长老去哪了？”
“爱徒被害，他自然要去现场探查一番，好找到那贼人报仇。”
莫听白这个回答，可是让林子岸慌了。他心中快速回想越泉发生的事情，在与自己编的故事凑在一块比对，生怕是出了偏差，自己把自己坑了。那到时候，可就彻底完了。
越泉。
郭奚捧着酒坛，晃晃悠悠地走在这遍地是血迹的路上。一日有余，这里的尸体早已被官府运走，只剩下空荡荡的一条街。倒是这地上的鲜血，竟还未完全干透，没一会，便将他的衣摆染了个透。
走到鲜血最浓之处，他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子，细细端看着绽放的血色莲花。那血莲已经红得发黑，根茎亦是像随时要爆开一般，看这模样，该是喝了个饱。
“鬼莲咒……”
正念叨着，那朵血莲竟是张开血盆大口，攻向郭奚。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郭奚后跳避开攻击，而后右掌化为刀刃，迅速劈出，将那血莲一分为二。哪知那血莲竟是顺势爆开，无数血滴化作血蛭，黏在郭奚身上。后者不慌不忙，只一声大喝，强大的气场将这血蛭震飞。紧接着，郭奚周身隆起无数巨石，将那群血蛭困在其中。
轰——
未曾想，血蛭自爆，将这无数巨石炸了个粉碎。郭奚一声冷哼，随手一挥，将这些迎面而来的碎石挡在身前身后。紧接着，他双手一合，碎石不断分裂成更小的小石头，悬浮于四周。只听一声怒喝，郭奚双手打开，碎石犹如弩箭一般，向四周扫将过去。所到之处，皆被打得千疮百孔。那操纵血莲者，亦是在此刻现身。
“赵涉川！”
郭奚大声吼道。可还未等话音落下，便见万剑飞舞，照着郭奚呼啸而去。郭奚冷哼一声，体内灵气催动导极致，而后地面裂开，无数由沙土铸成的大刀，缓缓自裂缝之中升起。
刀剑相撞，只听轰隆巨响，天地霎时变色。二人斗法，越战越酣，全然不顾这周遭被破坏的如何。
只是姜还是老的辣，那长剑虽是霸道，然毕竟年轻气盛，与之稳重土刀相比，实是差些火候。十数回合的碰撞对决，终是落入了下风。郭奚自然不会放过这等优势，右手凭空虚画几个咒文，那远处隆起沙甲，将赵涉川包围其中。随后他一手紧握，爆炸声随之而起。
长剑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风过天明，这已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越泉再归于平静。唯有一少年之音，大口喘着粗气，隐约还能听见吐血得声音。
“三年不见，老师可还好呀……咳咳……”
赵涉川看着慢慢走过来的郭奚，故作无碍，微微一笑。只是苍白的脸色，加之不断从嘴角流出的血，将他出卖个干净。
“三年未见，你倒是长进得快。再这般下去，恐怕不出两年，这把老骨头也会败在你手下。”
郭奚伸手，将单膝跪在地上的赵涉川拉起。他的脸上，到没有对赵涉川带着敌意，反倒是欣喜洋溢于脸上。
“老师言重了。只是老师一向不参与子规学院的事务，今日怎会来此？”
“你杀了我的爱徒，杀了子规学院的正修学生，于情于理，我都该来这里。再说，若我不来，你恐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咯。”
“哼。”
赵涉川显然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我知你心高气傲，可你想在这试探莫听白的底儿，就是找死。他已是半只脚踏仙人境的人了，你一个炼墟境，想靠这等旁门左道伤他，简直异想天开。”
赵涉川无言。他自然知道自己与莫听白差了多少，只是他若要潜入子规学院，便必须清楚自己有多少把握脱身。否则，进了学院，更是九死无生。
“收手吧，莫要再滥杀无辜了。”
沉默一阵之后，郭奚轻声叹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望老师见谅。”
丢下这句话，赵涉川头也不回的离开。郭奚看着他的背影，只觉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他终究是狠不下心来，将这孩子带回去交到莫听白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