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安排下属（二）

　　“那您怎么敢……”一张嘴，金夕就知道自己又在说一些没经大脑的话了，就算林夏辞职，她也是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她这个外来的打工妹怎么能与之相提并论呢？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原本想着就跟着您了，但是……哎呀，不说这个。我知道我留在恒瑞肯定举步维艰，现在的位置也肯定就做到头了，几乎不可能得到林董的提拔和重用。可是……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去哪儿。”

　　金夕感觉到自己脸上传来的热度，她放在口袋里的手一直在摩挲着烟盒和打火机，现在，她只想狠狠抽几支烟。忍着烟瘾，用另外一只手端起咖啡，一饮而尽，像是一个壮士，画面甚是壮烈。

　　林夏递给金夕抽纸盒，轻叹一声说，“可以考虑考虑豆和。你这么能干，只要他们缺人，应该会考虑挖你过去。你自己也多看看，豆和与恒瑞是旗鼓相当的企业，应该不会拒绝竞争对手培养出来的员工。成睿的联系方式你也是有的。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帮你问问。”

　　林夏每一句话都滴水不漏。这让金夕很是懊恼，更多却是一种无名的落寞，自从来到恒瑞，她就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临到头却连林夏一句真诚的话都换不回来，字字句句都那么严谨，生怕被她找到什么漏洞，迎着补上去。

　　金夕忘记了她和林夏之间并不是所谓姐妹关系，而是等级严明的上下级，平日里连两人做朋友关系的吃饭都几乎不曾有过，除了工作，她们从来不会涉及到对方的私人生活。林夏对于这样的关系处理得十分微妙，并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从小的教养所致。尤其她从香港回来，大哥对她的态度三百六十度翻转之后，她再很难对某一个人推心置腹。这怨不得林夏，可是，金夕又有什么过错，要承担林夏失败的恶果，处于这样危难的境地。

　　金夕想着，由不得苦笑了，她原本就是林伟贤安排在林夏身边的一颗棋子，她有什么资格期望着林夏对她待以真心呢！

　　“谢谢林总，我先去忙了。”

　　林夏点点头，没有挽留。心中却觉得金夕的反应不太正常。

　　金夕前脚还没有走出办公室，她就打电话让Fancy进来。声音明显缓和了许多，这让金夕心里更加别扭。

　　Fancy和金夕在门口碰上，两人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再没有语言上的沟通，Fancy便快步走进办公室，还不忘关上门。

　　金夕苦笑一声，回头看着紧闭的棕色大门，有点眩晕，她回头，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回到办公位，打开一个空白文档，心中百感交集，思索着辞呈要怎么写。

　　从一开始，她能进入恒瑞，就是要接近林夏，现在林夏走了，她的价值归零，恐怕林伟贤也容不得她了。

　　三年前她实习便在恒瑞，从未想过要离开，以为一辈子就要在这里度过了。同学聚会，大家讨论跳槽问题，她坐在一旁总是默默不语，不参与到这样的话题中，心中却是不屑一顾，什么样的人才会跳槽，还是频繁的跳槽？对工作这样的不忠，对生活也难以忠诚罢。她抬头看着那些聊得热火朝天的老同学，各个都对自己所待的企业愤愤不平，像是有说不完的吐槽。面相就是很不忠诚呢！如今这样的事情落在她自己头上，也许这就是生活对她无知的冷嘲热讽。

　　林夏并没有对Fancy做任何工作指示，低头敲打着键盘，双眉紧蹙。Fancy也不敢多语，以为领导在忧愁打砸的case，于是默默地把金夕用过的咖啡杯收走，然后站在一旁等待林夏发话。

　　长久的沉默，她仰靠在椅背上，长吁一声，这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当余光看到Fancy还站在一旁时，立刻坐直了身子，一脸抱歉地说，“哎呀，瞧我，不好意思啊Fancy，让你干等半天。你找几个纸箱子来，帮我收一下那边柜子里的东西。谢谢。”

　　林夏并没有故意晾着Fancy，她在给集团人事部递交辞呈。

　　Fancy愣了一下，便开始工作了。她是个安静的女孩，即使心里有再多疑惑，也不会表现出来，林夏一度以为她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也许是大哥林伟贤安排到自己身边的卧底。慢慢地相处时间长了，才发现Fancy是个简单的人，父母都是国营厂的中层干部，中产家庭，对物质没有过多欲求，上海大学毕业后回到晋阳城，便只想找个安稳的工作，过小市民一般的生活。林夏也不愿再为难这个单纯的孩子。

　　林夏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到门口时，停下脚步，“Fancy，辛苦你了。谢谢。”

　　Fancy站起身子，林夏一句“谢谢”让她有些不好意思，目送林夏离开后她才继续整理物件。但心中也在犯嘀咕，她和林夏几乎是同时毕业在集团工作的，从未见过林夏大幅度地整理办公室，今天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不仅穿着打扮大变样，还要大整改办公室。

　　半个小时后，林夏回来，Fancy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她站起身喊了一声“林总好”，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林夏满是心绪地回到办公室，看到空了的整个墙面柜橱，心中才泛起一丝丝不舍，乱七八糟的思绪都涌了上来，她自己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不舍还是对逝去时光的感叹。

　　自己的亲大哥却对她百般提防，丝毫不顾兄妹之情。

　　从她真正意识到她和林伟贤的兄妹之情太过凉薄后，难过了很久，在印象中，大哥是守护着保护着她长大的人。

　　最终，她还是认清了现实，林伟贤已经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了，在他眼中，只有利益，没有感情。换言之，对于他而言，所有的情感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之上的。此后，她便和大哥较起劲来。

　　在商场，她拼了命的努力，花了不到两年时间直接进入集团总部公关部。

　　此后几年中，她更是将大哥在商场上用的手段学的淋漓尽致，与集团内外部的各色人马拉帮结派，甚至不惜与大哥撕破了脸皮。恒瑞，成了兄妹二人较量的战场，每一天，集团都是硝烟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