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柳少昊又活了
柳少昊死的太惨了,血肉被分食,器官生生挖走,二百多块的骨骼被拆的不剩,唯有一团魂光,被老门主护在掌心,以大神通压制,没有灰飞烟灭。
老门主捧着忽明忽暗的魂光走出正气殿,殿外石台上冒雨跪着七百弟子和一个朱红棺椁。
“太师祖,八师叔.....最后也没能逃过命运吗?”
赵炎开口,嘴唇微颤眼中黯然,方才他们在殿外看的清楚,他们握着血肉与白骨,疯癫自正气殿逃离,太师祖捧着的魂光就是白骨与血肉的主人八师叔了吧。
“胡说,老八现在虽是魂光,处于蒙昧之中,两个时辰后,我保证还你们一个活生生的小师叔!”老门主见一群徒孙道心不稳,叹了一口气,正色道:“都打起精神,随我进后山,为我护法!”
“是,太师祖!”
老门主很有威严,他的话就是门规铁律。
“将你们七师叔的棺椁带上!”
留下这句话,老门主捧着柳少昊的魂光步行走向后山,七峰弟子浩浩荡荡跟随,八名紫衣弟子抬着一个朱红棺材走在最前面,面带泪光,棺中人是老门主的七弟子,紫霞峰的峰主,也是这群紫袍人至亲至爱的师傅。
山路曲折,雨势缓了,淅淅沥沥,细如牛毛。
石道两旁古木参天,这是前往绝仙门的后山必经之路,远处有一条瀑布,疑是银河落九天,金顶玄涧的涧水便是从此流出。
如此高的瀑布只见水流,却不闻其声,这就显出绝仙门的能耐了。
走了近千米,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了一个古老的建筑,通体黑色,透着一丝庄重,略带压抑之感。
是绝仙门的祠堂,位于金顶正气殿之后,里面供奉的是绝仙门历代祖师灵位,是绝仙门的重地,绝仙门中除了老门主外,无人敢随意进入其中,也没有弟子无聊会来祠堂这里,冷飕飕,阴冷冷,平日去后山,大家都是敬而远之。
老门主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身后众弟子也停下,不明所以。
当看前方祠堂门口一道白色的身影时,绝仙门的一众弟子惊讶,惊悚,后又怒火冲天,何人如此大胆,摸到了后山祠堂祖师沉睡地,他们竟然没有发觉。
“无碍,继续前行!”
老门主察觉到了什么,对着身后低语,声音清晰的传入众弟子心中,老门主迈步了,不紧不慢来到了祠堂前。
一道身影白衣,白袍,白靴,如瀑黑发由一根干草束起;双手负在背后,背对着众人站在祠堂门口往里看。
老门主走到他一旁,二人并排而立,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白衣身影浩然正气,站在那里,如同一尊谪仙子;干净,通透,澄明,如同一汪潺动的清泉,又如一片无际的深海,再如那永恒明灭的星空。
是他,是白先生了!
丰神如玉,气质如华,世间除了白先生,还有谁能一个背影就让人折服?白马书院的白先生,那是传奇,是神话,是儒家大贤者。
老门主和白先生站在一起,形色上看,失色不少,二人一直没有开口,足足等了半柱香,白先生含笑侧首,看向老门主的双手捧着的一团魂光。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想去见见故友,又怕坏了你们的规矩!”
“少昊蒙昧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白先生开口,对柳少昊的魂光伸手,丝丝白茫茫炁力注入其中,炁力入内魂光犹如神胎,一呼一吸,奇异的很。
老门主听完他的话,看着他动作,面无表情,道:“你这三句毫不沾边,有辱你儒家大贤身份!”
“以后这里别来了,我怕某位祖师会苏醒,毙掉你的性命!”
“走吧,去后山,再晚上几刻,老八会真的死掉!”
白先生听后摇头,他没有反驳,与老门主二人同时迈步,绕过这座祠堂来到了绝仙门的后山最深处,一个空灵的陵园,此处葬着的是绝仙门的历代祖师。
园口,有石兽守护,蹲坐在两旁目视前方,陵园四周古木参天,阴森森凉意袭人。
白先生打量了一番,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老门主捧着柳少昊的魂光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我不愿提起当年之事,还请先生自重,克制一下!”
白先生第一次失态,他点头,吐出一口浊气,道:“让小辈在陵园外面等待吧,我和你进去,此地夙念太多,我不想多呆!”
老门主冷笑,深深看了一眼白先生,而后回身点脚,紫霞峰一众弟子扛着的朱红棺椁离地三尺,无人牵引跟在老门主和白先生身后进入了陵园。
“两个时辰后,还你们一个活生生的柳少昊!”
两人一棺材进入陵园消失不见,白先生通透至洁的浩然之声在众弟子心中响起。
陵园不大,隔开百米便是一个墓碑,墓碑后面大大小小林立着坟丘,老门主和白先生进入其中,走上一条石道,大约走了百十丈远,停在了右方并排七座坟丘前。
“到了,这是我六个徒儿长眠之地!”老门主动容,望着七座墓碑,他几乎落泪,最后被他生生憋了回去。
白先生叹息,目光一一扫过六个墓碑,这六子都有盖代之资,任何一个都会名动天下,可惜他们还没有成长起来,因为某些原因,一个个死去了。
“开始吧,这里我不愿多呆,埋着太多的英骨!”
白先生开口,老门主捧着柳少昊的魂光点头,他心中激动,到了这个关头,他竟不敢出手了,怕出纰漏,万念俱灰;为了这一刻,绝仙门失去了太多,他突然怂了。
“你要明证本心,万万不能失去心念!”
“否则功亏一篑,你这七个弟子白死了,你绝仙门数十祖师的英骨也不会瞑目!”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走到底,不怕无路,就怕你不敢抬脚迈出第一步!”
白先生皱眉,伸手点指陵园深处,直言那里葬的都是绝仙门的英骨,是绝仙门历代祖师的希望。
老门主醒悟,浑浊的眼眸恢复清明,捧着柳少昊的魂光,沉声道:“起坟,开墓!”
“甚好!”
白先生回应,然后招手,一道浩然正气自指尖涌出,覆盖了六座墓碑;轰隆隆,大地颤抖,六座墓碑后面的坟包裂开,泥土松动之间露出了六个朱红的棺椁。
老门主捧着柳少昊的魂光,眼中有落泪,他心念一动,将身后的朱红棺椁牵引到面前,待白先生将六个墓碑下的棺椁起出来,七个血棺齐齐摆列在二人面前。
“我的好徒儿,师傅对不住你们!”
望见七个血棺,老门主再也撑不住,双手捧着魂光老泪纵横。
他这七个徒儿,哪一个不是盖代,哪一个不是娇子,放在大世,给他时间成长,谁人能是敌手?
可惜,却是拜错了仙门,成了他的弟子,受到拖累,还未成长起来,便被一个无法抗衡的黑手扼杀在摇篮里。
“动手吧,不要惊扰了其他英骨!”
白先生提醒老门主,方才七棺齐聚的瞬间,陵园深处内有若有若无的嘶吼,白先生感应到了,身上涌出浩然正气,封堵了这里,怕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老门主摇头,白先生不解,顺着老门主的目光望去,心中顿时一酸,七个血棺之上,各自浮现了一道坚毅挺拔的虚影,背对虚空,俯瞰人间大世,那是他们生前的执念,至今还未散去。
“给我时间,我将重开登天路.......”
第一个血棺之上的虚影背对大世繁华,登天望远,眼眸中尽是悲呛。
“老大啊,我.........”
老门主听到这句话,泪如雨下,捧着魂光瘫坐在地上,这是他的大弟子,三岁时入门,百岁时便修道有成,要越五境,登天门,可惜,逝去了。
“若有轮回,我欲再来一世,已证我道心.....”
第二个血棺之上,虚影站在橙玉峰顶,问天是否有轮回,可惜,回答他的是一道劫光,磨掉了他的神魂。
“老二,我对不住你!”
这是老门主的二弟子,修道二百余年,可惜,天门无路,他选择坐化,如此天才,可惜的很。
“敢下界一战否?”
第三个血棺,虚影鲜血沾身,一拳打碎苍穹,透过虚无,蹦碎了半截麻布,他长啸,用尽最后一丝气力,退回小青山坐化。
“老三,我的好徒儿.......”
黄崖峰的峰主,修道一百二十载,越五境时曾崩碎苍穹,斩落半截衣角,此等天资,盖代已不足冠称,可惜,他燃烧生命,只求公平一战,最后从容归来,与小青山坐化。
“够了,这一世,我不愿再见到这一幕生离死别!”
老门主捧着柳少昊的魂光,可惜,七子英魂早已不再人世,听不到老门主所讲了。
“我花开后百花杀,世间再无我了....”
“待到天路重开时,拜将封魔也无惧....”
“我恨,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生灵为草芥.....”
六尊虚影消逝,第七个朱红棺椁之上,浮现了一道身影,老门主看到之后,想要伸出手去,想到手中还捧着一道魂光,颤了颤收了回来。
“师傅,我与众师兄归宿一般,不必挂念,希望八师弟能够回归,当断此世,踏过天门!”
第七道虚影开口,全身笼罩在紫气中,老门主想要再哭,可惜,眼中已经无泪了,他的第七个徒弟,入门最晚,天赋最高,修道一个甲子,就可以登天门,开天路,可惜,他为了柳少昊,选择羽化,于今日子时,坐化紫霞峰中。
“我的儿呀......”老门主在这一刻,彻底崩溃,老七是他八百岁时归入,门下的弟子,是他寄托的最后归宿,只可惜,老八出世了,掩埋了他的光辉,老七深知六名师兄过往,这一世,他选择羽化,成全师弟。
老门主已经哭不出泪来,白先生不再去劝他,由他哭道不省人事,哭道心境沉稳,哭道煞气冲天,才道:“你醒了,开始吧,将绝仙门七子炼化,打造最强肉身,来为少昊续命!”
“好,开始!”老门主满口黄牙咬出血,他开口了,将心中悲呛融入心底,捧着柳少昊的魂光开始念咒。
白先生松了一口气,他扔出一卷经书,遮天蔽日,盖过了陵园,刹那,七个血棺抖动,棺盖自行掉落在地上,七具完好无损的尸体重现世间。
“你稳住道心,不可轻易动情!”
白先生见老门主失神,浩然之声响起,明净他的心神,他担心老门主再关键时刻,承受不住念徒之情,坏了这逆天之举。
“我无碍,不用担心!”
“道心若是脆到如此,我岂能活到如此岁月!”
“速速还魂吧!”
听到老门主的话语,白先生松了一口气,他再念一些东西,老门主口中也在呢喃,刹那,风云色变,小青山方圆千里,气流涌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色雷眼。
“来了,你继续施法,剩下的交给我了!”
白先生抬首,神色凝重,他开口提醒老门主,兀自消失,再看时,他已到了苍穹血色雷海中,一点白气,堵住了雷眼,再与之周旋!
“白先生,你.........”
“无用之语不必再多言,速速让少昊还魂!”
一道浩然之声响起,老门主听后不再说什么,归神守一,捧着柳少昊的魂光念动晦涩难懂的咒语。
刷刷刷,七具尸体从棺椁中飞出,叠在了一起,刹那,小青山上空,血色雷眼发出轰鸣,其声震天动地,便是小青山都抖了抖。
一道血色雷柱咆哮垂落,这是天罚,道之意识;要毁灭小青山,一点白芒出现,白先生只手撑住了雷龙,恐怖的威压压迫他的躯体,刹那,白袍上血光点点。
“天地有正气!”
浩然之声响起,隐隐盖过雷鸣,白先生只手挡天罚,他闷哼,脸上始终带着君子之笑,哪怕白袍血红,脸色苍白,硬是撑着血雷生生挡住了。
下方,柳少昊的魂光聚在老门主的眉心,一身墨色玄袍无风自动,前方,七具保存完好的躯体在阵中盘旋融合到了一起。
七具盖代的人杰之尸,有的化去了眼睛,有的化去头颅,有的化去了五脏六腑,有的化去了骨与血。
轰隆,仿佛灭世!
血海雷眼,再降一道天雷,落在白先生的头顶。
噗...
亦不是吐血那般简单,白先生一身浩然正气被击溃,他口诵儒道真言,伸出朴实无华的右掌,与这道血雷接触,刹那,血肉化去,莹莹白骨将血雷抵在掌间。
摧枯拉朽,白先生的手骨再淡化,一身正气被打散,浩然浩然,天地而生,天地而去,他此举逆天行事,虽是为道,却也是逆天之举,实属艰难。
“撑住,等我!”
老门主高喝,浑身湿透,将七具尸身融合,要炼化七个弟子尸身,造出世间最强体魄,将柳少昊的魂光移植进去。
七具尸身融合,形成一个重叠人身,老门主接连祭出自身十几道精血,全力炼化这具的躯体,天地再颤栗,空间在抖动。
慢慢,一具金色骨架成型,老门主认了出来,那是属于三弟子的圣体,金色骨架头骨中慢慢孕育出一双玄光四射金瞳,那是属于老大的金瞳,紧接着,澄明通透的心脏,可抵劫雷的人皮,拆天的手掌,踏碎凌霄的脚掌,一团先天之始的紫气......
轰隆~
苍穹,雷眼下,一道身影坠落百米。
白袍白靴溃烂,血与肉化去,森森白骨挂着破衣烂衫,抵住了这第三道血雷。
“老八,还不归位!”
老门主顶着巨大压力,吹出一口清气,柳少昊的魂光朝着那具散发着七彩光芒的躯体飞去,刹那,苍穹裂开了。
冥冥之中,有东西在低吼;透过缝隙,瞥见一双猩红的眼睛的再俯视人间大地,这一刻,犹如天崩。
红云崖的一个老妪跪在地上颤抖,她匍匐不敢抬头;古朴的寺庙,钟鸣鼎食,酒肉和尚双眼流出血泪,在金身大佛前满地打滚;哑巴的王彧道长在金吾镇口吐鲜血,长丰的掌柜儿捂着心口穿不过来气,像死鱼一样瞪大了眼睛,还有众多人,纷纷倒地,意识薄弱者在这猩红眼睛的目光下,昏昏睡去了。
“等你好久了呢!”
血雷之下,一副白骨左右手握了握,摇头晃脑,发出咯吱咯吱声,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期待,又带着一丝兴奋。
“昔年就想和你一战,可惜,未曾直面过,今日时机正好,来吧,让我见识见识越过五境,登了天门号称仙尊的伟神,是如何的厉害吧!”
白骨再次开口,这片天地之中涌出白茫茫却又澄明至净的浩然之气,加持白骨之身,刹那,白袍白靴丰神如玉的白先生带着笑意浮现。
没有对话,一只长满黑毛的巨爪透过苍穹朝着下方按下,那一刻,比之天崩更让人恐惧,罪恶,黑暗,充斥了这方地界!
“果然很强啊!”
白先生看了一眼衣衫早已烂掉,全身布满鲜血的老门主,大笑一声,伸出莹白的右掌,冲着那遮天黑爪而去。
轰隆!
天崩了,地陷了,世界无光了;
世界陷入昏暗,寂静无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名青年有了意识,
“我...还没死?”
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入眼满目疮痍,在他身旁,一左一右,躺着两个人,
一个白衣,一个墨色玄袍;
穿白衣的,血肉都近乎化尽了,淡薄的白袍覆盖了他的肉身,映出丝丝殷红;墨色玄袍的老者干瘪,一身道古被化去,静静地躺在地上
“啊.....发生了什么?”
刹那,无数的记忆涌入他的识海,
柳少昊呆滞的坐在废墟中,他想哭,却是流不出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