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何升何永(7)

　　南歌和新月被挤到一旁，人们围着何升和何永。叽叽喳喳吵嚷不停，兄弟俩受宠若惊，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谁也没说话。

　　“他们已经进城了，这可怎么办啊！”

　　为首的男人看不出年纪，头发黑白参半，挽着发髻，留着羊角胡，枯瘦的身体藏在灰色的汉服里，闪着精光的眼角是一道道像刻上去的皱纹。

　　“没事的，叔伯。”何永说着抬头环视整个菀园，虽然已经变成一片荒芜，但曾经房宅繁荣的样子还在眼前活灵活现。

　　“只要我们不开门，他们就拿我们没有办法。”

　　三年前曾经有个和尚来化缘，何升和何永备好酒菜，热情款待。那和尚见这兄弟二人善良敦厚，便对他们说：

　　“大明已经是穷途末路，过几年满清入关，必定大肆屠杀汉人，你们兄弟务必小心把这宅子夷为平地，再请来先人坟墓。”

　　明朝大势已去，二人是看在眼里的。虽然对和尚的话半信半疑，但也不敢怠慢。和尚来的那天恰好是他们的父亲去世的第七天。

　　何永和何升嘴皮差点磨破，劝这高僧留下来，给他们指点一二。和尚慈悲为怀，在陈府待了三天，看着他们把原来繁华的宅邸变成荒地，临走的时候还特地在大门上做了法。

　　兄弟俩陷入回忆，和尚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不过那声音竟然和南歌那会儿发出的男声一模一样。

　　何升和何永的父亲按照现代的话来讲，是不求上进的类型，一生无欲无求。

　　叔伯则恰恰相反，追求了半生的功名利禄，到了这个年纪生活的也算是春风得意，妻妾成群。

　　当年他和何升何永的父亲分家的时候，主动放弃这座在郊外的房子。

　　这里面积很大，花园假山，前院后院加起来，在这整个城里都是空前绝后的，但这里远离中心城区，人迹罕至，生活非常不方便。

　　所以他要了老爷子留下来的金银珠宝，带着妻子儿女搬到街上去住了。

　　风光多年，可就在昨天眼睁睁看着平日跟自己以兄弟相称的孔刘，一家老小无一幸免，全都死在清兵的长枪短炮之下。

　　预感下一位如此这般的非常有可能是自己，这才想起自己住在郊区的弟弟，带着家眷到此投奔。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早已经命丧黄泉，只是进门的时候，看见连废墟都不剩的荒芜空地，还有何升何永兄弟二人的粗布褴衣，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顾不上叙旧，拉着何升问：“你们的父亲呢？”

　　何升叹了口气道：“家父三年前就已经咳血而死。”

　　一时无话，叔伯的妻儿在街上见了尸横遍野的场景，本来就受了惊。看见眼前破败的场面，又听说何升何永孤苦已是伶仃，相依为命，闹得更厉害了。

　　南歌被他们吵得头痛，“新月，你说我们有没有办法穿越回现代？”

　　“没有办法。”

　　叔伯一家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三四十口子。平日里仪度万千的正房太太如今竟也会一般的乡野村妇没什么区别。

　　这里空空荡荡，小孩子渴了吵着要喝水。陈永就从坟包旁边挖出个破碗来，从池塘里舀了水给他们。

　　“叔伯婶母，这里条件艰苦，你们就忍耐一下。”何永局促的解释。

　　小孩子们倒是不嫌弃，拿过他手里的碗，你一口我一口喝的不亦乐乎，仿佛破碗里装的是天上的玉液琼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