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海的那边
“至此，因为他们所做的种种事后，被大荒之境的人类所拒绝，被天地所不容，因此被贬在了岛上。独得，是他们摒弃的意思，是不屑的给予，是世人给的最后馈赠，他们要甘之如饴的接受下来，之后再笑着说是自己独自得到的。人类这样看着岛上的人们，眼神，像极了岛上的人民看着他们。”
——《大荒集》新传
此时的独得岛，吉尔斯国境内，杜尔山中
这几日他无法睡去，越是攀登在这些群山之中，越是在这里停留，他就越是能够感觉到，内心的一丝不安。这种躁动一直存在，就像是有一种声音在不断的告诉自己。不断的告诫自己。
不要再试图踏进，你不属于这里。
但是看着自己身边的战士们都跟以前一样如常，他也只能够将这样的心情放在心底。作为领袖，作为真正的领导者。他不能够留下任何的惧色，不管是言语上，还是表情上。
“吉尔斯的光芒从未褪去，吉尔斯的人民，踏过群山。吉尔斯，最后的王朝，捍卫最后的人类。”
他点点头，随后说道：“可以开吃了。”
“哦！”
随即爆发出一股吵闹之后，围坐了一圈又一圈的战士们，都已经开始手撕自己面前的兽肉。
“皇.....将军。”
老蒙德勒抬起只有一只眼睛的头颅，看着他，眼睛上的刀疤在火光下反射出丑陋的凹痕。
“嗯。”
他大概知道老蒙德勒是要说些什么，起身走向了黑暗中，老蒙德勒也紧随其后。
“我们的食物不多了。”
较暗处，站在这里还是能够看见一群战士们一边吃着食物，一边说笑。
“将军，你也看见了，在高处的一些魔兽身上的东西根本无法食用，而且这里的元气与其他地方的不同让不少战士们都陷入了脱力状态。”
他点点头，这些他都默默记在心中，甚至记着各个队长向自己报告的每个战士的姓名，但是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方，都已经走到了这里，马上就要，就要看见峰顶！
“蒙德勒。这座山，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来人了对吗？”
老蒙德勒看着更加黑暗处，所望的地方更加没有方向，只能够感受到时不时吹在脸上的阴风。
“三百多年....整整三百多年，没有人再登过顶了。这里已经开始出现比帝元级还要高的魔兽，不要说....顶峰到底是住着怎样的怪物。”
他知道这些话本来不用他说出来的，皇子比谁都清楚自己接下来做出的任何的决定都导致整个部队的生死。他比谁都能够知道现在的现状。但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毕竟这是他跟随的第四个皇子了。
“吉尔斯的人民等待着战歌，等待着希望。更等待着救赎。”
他知道，他的隐性劝导是没有用的。
“我是吉尔斯的皇子，是第三方队的第一将军。是杜尔山的征服者。”
要说为什么，为何要在这个地方不断的倒下甚至是献出生命。因为都是吉尔斯的人民，杜尔山也属于着吉尔斯王国，吉尔斯的每一寸土地，都应该有着他们的足迹。证明着他们的占领！
“告诉战士们，明日，最后一次前进，登上杜尔山的四峰。抛弃全部负担。全力以赴，打完，下山。”
吉尔斯的皇子，更不允许做一个退缩之人。
“是！”
吉尔斯-麟听着老蒙德勒离自己远去的沉重步伐，看着比刚才还要照不透的黑暗处。胸口的火还在不断的燃烧，而且越烧越烈。
“哦！”
随即身后的战士们再次爆发出怒吼，又唱起了吉尔斯的歌谣。
“要死死在吉尔斯的土地上，要活着就要再次回到独得岛.....”
他们在高兴于自己的即将登顶以及解脱，不论是死还是生。这都值得让吉尔斯的人民值得兴奋。
麟也轻轻的笑了起来。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第二天，杜尔山四峰下五百米处。
“是壁猴！壁猴！”
先遣部队终于探查出了在树林间告诉移动的魔兽群体，它们依旧在脑袋上呼啸而过。不少地方的人还来不及扭头，就听见了头骨脱离脖颈的清脆响声。
”全体准备！元力护阵！各小队成龟壁状！“
”是！“
麟皱眉，身边的人立刻围成一圈，下一刻树林里减少了人类的哀鸣，树上的魔兽也不再疯狂的嘶叫。
”稳住。“
老蒙德勒，伸出一只手按住麟即将抬起的右手，麟再次皱眉，看着空中没有任何的反应。空中现在甚至都没有任何落地的树叶。
”簌簌....“
终于再次听见了响声，一道道的黑影再次俯冲而下
”龟壁展开！进行突刺！“
下一刻，由各个小队组成的龟壁形元力护阵消失，从各个小队最中央冒出来的人张开双手。
”风斩击！“
”啊！“
一道道可以看见波动的弯形斩击向着空中散去，接下来能够听见的就是魔兽的哀鸣。
”吱吱吱.....吱吱吱.....“
”元力阵再次打开，向前突进，不要停留！“
风波消失，留下树林间传来的一阵阵魔兽的哀鸣，队伍有条不紊的继续向前行进。麟路过先遣部队倒下的战士们，他们的眼睛瞪得很大，昨晚唱歌的时候，就是这样。
”还有近三百米。“
果然，丢下了行李之后，上山的步伐变得轻松不少，现在只要向着怎样继续向着山上前进就好，毕竟登顶就意味着胜利！
麟肯定的点头道：”很好，继续保持，接下来全力上山。“
但是转过下一个路口，众人知道，真正的困难才来到。这是前三百年部队到过的最后记录点，转完之后的坡度达到了将近半个身子的高度，人们想要再次前进就要向前艰难的弯腰向上爬行，那么这样的话必定有很多的方阵无法保持，战斗都无法做到，更不要说去前进了。
”蒙德勒。“转完之后，麟直接叫道，”戒备，休整。“
老蒙德勒点头转身喊道：”各队长，戒备休整！“
夸张的坡度就摆在自己的面前，各个方阵中走出来一个人围在小队中观察，剩下的人解开方阵元力坐在地上休息。
”要上的话，不能够再向小队的形式了。“
麟点头，从部队中拿到的信息确实不如自己亲眼所见，现在看见的这个坡度，真的不是说艰难的维持方阵，是根本无法维持。
”小队抽离再组。“这是麟的第一句话，老蒙德勒只仅仅扭头看了一眼麟之后急忙从口袋中抽出了地图，摆在两人面前。
”每个小队被配两个近战战士，修为在身元级别。之后的法师也是过了三灵期。队长现在勉强在帝元级的范围内，但是现在来看....保险说，上坡的话都要降低一个级数。还有每两个小队共享一个医护人员。还有先遣部队。现在还仅仅有着三十不到。“
麟点头，他看着地图上标识的最后路段，到这里之后，坡上打了大大的问号，今天就是把这个问号填上的。
”再次清点先遣部队人数，之后抽调小队医护人员，缩减到四个小队一个医护人员，近战修为战士也抽调一个。剩下的人在此等候。两个时辰要再见不到，就下山。“
老蒙德勒点头，根据指示一一写在了地图上。但是麟却制止了他。
”地图给我，“
老蒙德勒皱眉。他已经理解了什么。
”皇子，这不可能。“
”这是命令。“
”.....“
麟再次使劲，但是根本拿不走死死攥在老蒙德勒手中的地图。
”我说了，这是，命令！“
再次用力，抽走地图。但是蒙德勒已经上前一步说道：”你不可能一个人带领部队上山。国王不可能同意这件事情。你也要考虑我.....“
麟转身打住他的话，指着蒙德勒的鼻子说道：”把剩下来的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的带回去，这就是我最后的命令。完成了，我给你加升职位。“
”我本身就是国王钦点的贴身相位。“
”那就给我看点你的本事。嗯？“
“我的全部都是要以吉尔斯第二皇子活着为主要目的。”
“我已经说了，把他们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的带回去这就是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是国王赐予我的！将第二皇子，活着，带回来！”
麟转过身去，身边的战士们的目光已经聚集而来。他们的眼神中充满着血色，不论是自己的，还是魔兽的。都已经变得跟身体上的铠甲一般浑浊不堪了。双手中握住的剑柄发黑，身体散发着如死尸一般的腐臭味道。
麟再次转身，他这次变得异常冷静，从老蒙德勒的眼中，他能够看见的自己也是如此。
“我是将军，是皇子，我有理由带他们上去，这是吉尔斯的规定。”
“蒙德勒相位，你也一样。当我上去的时候，你要确保他们能够回去。这，难道不也算是一个艰难的任务吗？”
蒙德勒的只有一只眼睛，看着的对方，也仅仅只能够看见一半，他是一个顽固的老头。顽固的登上此山，已经过去的整整五十年。不仅是魔兽的鲜血，就算是染上战士的鲜血也够他洗上几回澡了。
更甚至，是皇子的鲜血。就在自己的双手上，自己的怀里，都沾满了无法褪去。
他们是无法褪去的，因为只要到了这里。只要再次看见了对方的双眼，满脸的泥土与灰尘，满身的肮脏与泥泞。他就知道，自己身上又染上了数不清人的鲜血。
他也感受着战士们的注视，注视之后的生，的死。
“我的皇子，我等你凯旋。”
半个小时之后，老蒙德勒拿着另一份地图照着老地图划出了最开始的下山路线。目送着吉尔斯-麟准备出发的身影。
“回去后父皇说不定要专门请我喝酒？”
“嗯。全人民都要等待着给您倒酒。您将得到三百年都没有过的盛宴。”
“三百年啊.....啧啧，说不定又可以过上吉尔斯的极乐盛宴了。”
他站在坡道口，回身挥手，老蒙德勒接收到了讯号转身离去。
吉尔斯的人民不会看见对方离去的背影，这样的话，就代表着一定会再某种时刻相见。
“各位战士们，接下来我们要攀登的是杜尔山四峰，也就是说，这段距离之后的三百米高度，就是我们的胜利，我们就可以看见杜尔山的第二道峰的风景！”
”哦！“
他们已经褪去了身上沉重的铠甲，毕竟从这里开始铠甲已经失去了它本身的作用了。他们几乎人人都是赤膊，衣物在这几个月已经染成了黑灰色，不忍直视。麟也脱去了象征自己是皇家的荣耀头盔，自己的视线在下一刻竟然也变得如此明亮。杜尔山的景色尽收眼底。这里没有了魔兽的嘶吼。这里一定是低领域魔兽与高领域魔兽的分界线。
倒是看上去还是蛮令人神往。如果没有魔兽，如果没有那个传说的峰族．．．．这里一定还会更加的美丽。
“好了，现在开始，分小队上山。两队相互支持。跟紧步伐。”
“呼呼！”
战士们发出一致的低吼，开始慢慢的流动，直到站在了自己的小队中之后，目光保持一致，身子俯下。
麟点头，这次他站在最前方清了清嗓子之后喊道：“前进！”
“从这里，迅速撤退！”
壁猴因为刚刚的受伤，这次已经进入了狂暴状态，但又因为刚才的重创，现在不得已只能够坐在树枝与远处抓耳挠腮。蒙德勒的一只眼睛一直瞟着上方。一边小声说道：“不要与他们对视，继续前进！到滑坡道集合。”
“吱吱．．．．”
这是一种不同的声音，极为刺耳，更是在发出的那一刻让蒙德勒的心脏一紧，手里的剑鞘捏的更加的紧。
“吱吱．．．．”
果然，是它。
“吱吱！”
“拨剑式，三段！”
剑鞘已经落地，蒙德勒换左手持剑，与自己的独眼保持一条直线，从剑锋后看见前方的巨型壁猴。嘴角扯出一个并不好看的微笑。
“老猴，有些年头没有见了吧？”
“报告，是飞兔！”
“立刻不要管理，继续前进！”
一旦飞兔结群，就会向自己侵入领地的生物进行强烈的风扇。利用自己背后羽绒生长出来的宽大双翼，催动体内的元力附着在双翼上这样刮来的风更加具有着攻击性。传说只要一旦到达一定数量足以跟吉尔斯的风灾匹敌。
“吉尔斯秘术－血障！”
麟利用自己手臂上的护环倒刺将自己的手腕划开，随着咒语念出催动元力之后，瞬间血液成烟雾状飞散在空中，侵袭天空中的飞兔。这样在空中的飞兔也无法真正的成群，自己催动的元力扇动的风力反而没有了实际方向，刚刚还好不容易组成的队伍下一刻就因为风力立刻四散开来。
”继续前进！不要停下！“
”啊！“
从战士的口中爆发出真正的嘶吼，空中弥漫着尘土吸入胸腔，没有头脑的风开始遮蔽眼前的视线，更为主要的是坡度越来越陡峭，现在四肢都彻底附在上面，变成了攀登，他们能够感觉到，之后的山顶前的高度要比自己想像的还要离谱！
”继续撤退，不要停下。“
壁猴的群斗是没有规矩，他们一般只要抓住了落单活着是无法跟随上队伍的生物就会在出其不意的时候进行绞杀，即使无法真正的致死也会在不断的骚扰中把敌方变成自己的万物，直到死去。
单手握剑彻底变成了双手，蒙德勒的头角已经开始流出鲜血，幸亏那边的眼睛已经无法看见，不受任何的影响。
”吱吱吱吱！“
”吱吱吱！“
它的奸笑响彻在整个森林间，眼前的巨型壁猴一边嘲笑一边摆弄着夸张姿势让身边的小型壁猴们观看。身边也响起了一阵又一阵刺耳的奸笑声。
身边的战士们不能起身，更不能够去参加这场意义上的战斗。只要有一方加入了这样的决斗，就会从单对单变成了混战，壁猴的数量在自己之上，状态更是如此，更不要说已经抽离一部分人的现在撤退部队。
一旦加入无疑是让整个队伍送死。
”呼．．．．“
蒙德勒重重的呼出一段气息，仿佛将自己身体被的全部气息掏出，之后又顺着紧闭的牙齿间慢慢吸入空气。另一只眼睛也慢慢的闭上。刀刃从刚刚单手变成双手的时候也慢慢染上了血色。
现在应该可以使用了。
”吱吱吱！“
巨型壁猴再次袭来，这一次它已经大概得知眼前这个死敌的具体攻击方式反而不想一下子将他彻底杀死。再次伸出长形手臂，下一刻就能够感受到随之而来撕裂的风力。
”吱吱吱吱！“
只要面前这个男人避开这一击，那么自己的另一只手就可以轻松卸下他的一只胳膊。
”吉尔斯秘术，血斩！“
血雾四起，下一刻，战士可以感觉到天空渐渐下起的血雨。
还有多久？
现在依旧没有脱离飞兔的领域范围，但是麟已经没有办法保持着血障。此时的他面色已经变得苍白无力。
”将军，你看！“
麟再次抬头，竟然发现前方的路开始变得平坦起来。
”全体极速前进！“
说完的下一刻收起了血障带领着第一批的战士向前飞奔而去。得到了视野的飞兔们也迅速在天空中组成了队伍向着这边赶来。整个天空都变成黑压压的一片。
”立刻展开元力方阵！“
这是麟到达平台之后的第一句话。之后就催动自己体内的元力站在陡坡口维持一个小型的方阵。但是为时已晚，飞兔们已经催动元力在空中组成的巨大的阵型风从一面袭来，有着催山之势．
麟皱眉，这就是他的全部力气了，刚刚已经利用了太多了。
”将军！“
下一刻，他感觉到自己身上传来元力。立刻，四周的屏障扩大了许多，还在坡上的一些战士们都可以保护的住。
身后已经依次爬上来的战士们以及站在了暴露的风下无法稳定的做出保持的元力方阵，只好借助着麟的方阵向着外面扩散没想到效果很好，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上到了平台之上。
麟站在最前面，看着方阵外沙尘，他知道有些人已经从坡上被刮飞百米之外了。
飞兔的领地意识极强，一旦离开之后，就不会坚持，等到飞兔四下散开之后麟解开方阵向后说：”各小队清点人数，队长向我报告。原地休整。“
”是！“
麟听着报告之后点头吩咐道：”所有人再次组队，尽量保持着医护人员的配置，在这里休息好之后，一口气就要上到顶峰。给各位战士们传达到。“
”全体休整！“
老蒙德勒在战士的搀扶下艰难的坐在地上。
”医护人员！医护人员！“
蒙德勒将剑收回剑鞘插在地上，用着沙哑的声音说：”先各小队进行治疗！“
他们再次回到了昨晚的宿营地，在这里还留着补给物，虽然所剩不多，但是还能够用得上。
这时一位战士揣着每个人分配的行囊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说：
”这，蒙德勒相位，您先用着。“
蒙德勒接过战士手中的灵草。这种救命的玩意儿，早已经用完了，怎么现在还．．．．
这个战士轻轻笑了笑敷衍的说：”用吧，我哥说你一定能过够用得上的。“
说完就匆匆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仿佛这颗灵草就本来应该在自己的手上一般。
蒙德勒扭头往着去时的道路，两个小时．．只有两个小时。
”报告，已经确认了，前面是石猿。“
”绕过它。“
这次麟下达的命令比谁都要坚决。他知道，现在不容许他再去又多余的思考了。必须前进，不计后果的一直前进！
”想做引敌部队的伸手！医护组除外！“
下一刻几乎所有人的战士都已经举起了双手。
”每个小队举手的人中最左边的出列，组成引敌部队！“
”．．．．“
”听清楚了没有！“
”是！“
一阵匆忙的声音后，麟看着依旧杂乱的部队，吼道：”你们在干什么？！“
．．．
这次没有了任何声音。
麟看着每个人的脸，一一都看了便之后说：”过去之后，就是峰顶。战士们，服从命令。“
”．．．．“
”服从，命令。“
他的眼角有着什么东西。如此的滑凉，清澈，脸都觉着发痒。
染尽一切污秽与血迹。又洗净了所有的肮脏与不堪。
泪水顺着脸庞，砸向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