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今夜阴，空气沉闷，乌云密布，不见月亮。
不夜城里依然灯火辉煌，住在这里的人，不在乎有没有月亮。
他们可能还觉得天上的月光，说不定还没有地上的灯火亮。
废弃的道观院子里，几个孩子都在听着小道说着游历江湖的故事，这些故事大多是从大和尚那里听到的。
毕竟还是孩子，当他们对你放下戒备时，便会感到你亲切。
小道也不去问他们的来历，只在他们的话语里大概明白了，他们是一群住在乡下的孩子，因各种机缘巧合他们碰到了一起。
在大孩子阿莫的带领下，听说这座城市不愁吃穿，便混进了城里。
这城里虽然确实比城外吃食多，但是都是要有银子的。
口袋空空的人，不管到什么地方都不会是他的天堂。
几个孩子从小都没有吃饱过，小身子骨说不得被风一吹就倒，又由于长年营养不良，个个头大身小，也不显讨喜，反而有些难看，让人看到难生怜悯。
他们几人只好抱团，在这城里东躲西藏，在泔水桶里和猫狗抢食，还时不时被收泔水的人毒打。
好不容易在这城里找到这个道观，便在这里生活下来。
而那名大春，则是他们在城外碰到的，他们发现他有时候呆呆傻傻的，总是做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但幸好他个头大，刚进城，几个孩子便让他装成大人，带他们进酒楼白吃白喝，但每次被发现，他们的几个小孩都跑掉了。
只有大春每次挨着打掩护他们离开。
小道听着他们说的这些事情，看到他们脸上不时闪过的惊慌，心里也更加难受。
他决定带着这些孩子一起离开，找个地方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他们几人正好奇地听着小道说着那些江湖趣事、神鬼故事。
大春突然闷闷地问了一句：“大叔，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当然有啊，你们大叔我一路上可抓了不少鬼呢，有一次还碰到一个骷髅鬼，虽然很弱，但是他突然变成骷髅还是吓了我一跳。”小道和他们开玩笑的说着。
大春听完若有所思，转头跑回屋里，一顿翻找，不知道在找什么。
过了一会他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古朴镜子出来，将镜子递给小道。
小道接过古镜，发现镜后有六个凸起的小孔，青铜花纹雕刻得非常精美，正面的镜面已经长了不少绿锈，正面镜面上已有不少绿锈，只能依稀看见模糊的身影，看这锈迹应该是个老物件。
看完将古镜还给大春，他却不接。
只是指着古镜对小道说：“大叔给吃，这个给你。”
再听几个小孩说，这面镜子以前听大春说过，是他父母留给他的，那小道更不能拿了。
大春看小道不要，还以为他瞧不起自己的宝贝。
急忙指着镜子说：“宝贝，照鬼，见未来。”
大春的眼中仍可以看出他对这镜子十分紧张，便把镜子硬塞回他手里。
打趣告诉他们，自己可是天上仙人下凡，有金睛火眼，双眼就能看穿妖魔鬼怪，谢过他的好意，让他继续留着。
大春有些闷闷不乐，以为小道不相信他说的话，伸手在镜后的六个凸起小点，好似随意点了几下。
镜后小孔里有一些雾气流出，淡淡的云雾飘散在院中，不过在这没有灯火的院中这淡白云雾肉眼难见。
“这个，照鬼，绿光。”大春拿着镜子笨拙地说。
几个孩子都有些好奇地围过来打量，只见在古镜锈迹斑斑的镜面上，还模模糊糊映照着几个孩子天真的面孔。
镜面上的绿色锈迹使几个孩子的脸上，看起来都好像有绿光浮现，有些阴森。
几个孩子都和大春笑着打趣，这绿锈下映照什么都是绿色的，难道他们几人都是鬼吗？
大春也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傻笑：“之前在街上偷偷找那些大人也都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小道看到几个孩子一起打闹，也想起了一起陪伴他长大的师兄和师傅，出来这么多天也想念起他们了。
小道今天做了一天的苦力，虽然他体质好，但是也难免会有些疲累。
担心大孩子还不信任他，他也不去和几个孩子一起住，翻身回到前殿，跳上梁上，便睡起来了。
可能是由于白天太过疲累，他晚上又做了和前几日做的一模一样的噩梦，还是在一片邪恶的黑暗中，无数贪婪的目光，都想把他生吞活吃了。
在现实中的他，耳边仿佛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了一般，将他惊醒。
“啊！”
一声惊喝，在空荡的前殿响起。
小道满头冷汗，从梦中醒来，大脑浑浑噩噩的。
看了四周，三清的样貌被布遮盖着，空荡的殿中就他一人。
看看外面，天又是将亮之时他才醒过来。
听到外面有几个孩子的声音，他便看了一下外面，原来是大孩子回来了，身上还带着一条血淋淋的伤疤。
他在包袱中找到上次唐芸给他的金疮药出来。
从窗口翻出，来到院中。
大孩子看到突然出现的他，还是有些害怕，向后退了一步。
小道看到他的反应，便心知他是太过害怕大人了，眼中有一种深深的戒备。
将金疮药放在地上，低声告诉几个孩子，这是金疮药，大孩子要赶快上药，否则伤口感染就麻烦了。
他让他们先打些水上来，给大孩子清洗伤口，洗完再上药。
冰凉的井水泼到伤口上，让大孩子疼得浑身发抖，他却不敢出声，牙关紧闭，腮帮子都咬得紧紧的，双目通红。
直到上了凉丝丝的金疮药，他才长舒一口气。
小道也没什么好做的，他觉得自己最近总是心神不定，原本准备打坐，要默念一上午的静心经，但又想到了昨天的几位老哥，已经答应了他们，今天一早就要一起去接活。
换上昨日的单衣，小道看到几个孩子还在院中，也不去打扰他们，从另外一边翻墙出去。
来到城门口，找了一会发现昨日几位老哥还没过来，就在城门口下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
“热乎乎的馄饨、元宝、汤饼哦。”
小道看着前面摊上，一碗碗热乎乎的馄饨端上桌面，桌上的大汉也不用筷子，把碗一端，也不怕热“呼噜噜”一声，连汤带馄饨一起喝了一大口。
那馄饨是老店家天未亮就包起来，虽然不是薄如蝉翼，也不精致，但是个个都个大料足，配上一口大骨头熬出来的浓汤，那滋味可鲜美极了。
小道看到垂涎欲滴，口水流了一地。
那店家是位发须皆白的老丈，他注意到一旁的小道，正目不转睛望着碗里的馄饨。
打了一大碗馄饨，便拿到他的跟前。
老丈带着慈祥的目光，乐呵呵地对小道说：“后生，拿去吃吧。”
小道看到面前的馄饨，闻到扑鼻而来的香味，眼都转不开了。
最终还是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和老店家说：“老丈，谢过你的好意了，但是我身上没有钱。”
“拿去吃吧，一碗馄饨而已，没吃饱可干不了活。”把碗放在他的面前，老店家就回去忙活了。
小道望着老丈步履蹒跚走去，坚挺的身躯带些驼背，有些温馨。
他也学着旁边客人的模样，将汤和馄饨一起向嘴里倒去，结果烫得连连咳嗽，只能像喝茶一样，一边吹着，慢慢往嘴里倒去。
将碗筷放回老丈的摊前，老丈望着吃得干净的碗底，露出了笑容。
和老丈点过头，刚好昨日那几位老哥也过来了，便和他们一起过去接活。
……
……
一日的辛劳不去多说，今日小道比昨天还早去了一个上午，又卖力，今日可收获不少。
在城门下没找到早上碰到的老店家，知道他可能只做早食。
特意去找了一家卖肉馒头的摊子，买了满满一大袋肉馒头，装在荷叶里面，拿起荷叶包就向道观走回。
今天回到院子里看到，另外一个比较机灵一些的孩子不见了，大孩子在房间里养伤今日便没有出去。
还是一样从天而降，就是为了营造一副高人的模样，让孩子放心一些。
将还有些热腾腾、香喷喷的肉馒头拿出来时，院子里的几个孩子眼睛都发亮了。
小道把荷叶包放在院中的桌上，喊他们一起过来吃。
几个孩子也是懂事，先去打了一瓢水给小道喝，这才坐下来。
小女孩拿了个馒头，就拿进去给房间里的大孩子吃。
小道吃过几个便停下，微笑看着他们狼吞虎咽。
他知道几个孩子都听大孩子说的话，但是大孩子还是始终对他有戒心。
明日便是厉捕头休沐的日子，明晚他便要去救出和尚，他打算明晚救出和尚之后，再回来问清楚他们，可否愿意和他一起离开。
不过毕竟劫狱这种事情是有风险的，谁知道他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他现在也不方便对孩子许下什么承诺。
吃饱喝足后，回到前殿。
昨夜没睡好，加上今日忙碌了一天，小道很是疲累。
但是他没有睡觉，而是开始打起来坐来，放松心神，专心读起静心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