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所有伤疤皆是勋章
祸国降临第二十三分钟，灾厄降临。
灾厄的出现让这一层城区还躲在家中的居民不敢再藏下去，哪怕外面原由的混浊体还没有清理干净，他们都不得不从自己的家中跑出，带着简易的行礼向最近可以通往上城区的隧道和桥涌去。
几名从前线退下来的士兵扯着嗓子维持着秩序，但在庞大的人流前他们的吼声根本几乎是徒劳无功。
周围的温度还在继续上升，随着混浊体的入侵病毒红雾也蔓延到了这一城区，大部分只带有普通防护装置的幸存者很难抵挡那些红雾的侵蚀...
高温和红雾导致不断有人在转移的路中倒下，那些倒下的人气息微弱，声若细蚊地恳求着周围的人的帮助。
但没有人会在这时候多管闲事，运气好的会遇到一个好心人会把他们踢到路边让他们自己躺着等死，运气不好的就只能被人流踩过，溅出的鲜血和红雾相融、逐渐干瘪、残破的尸体只能和人流脚下的石砾和泥土混在一起。
一些拥有飞行能力的混浊体跃过前线还在阻挡兽潮的军队冲向人群，它们似乎明白那些套着铁皮的人类并不好对付，所以它们每一次出手都只挑那人流之中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没有人停下来反抗，因为祸国还在，他们的子弹甚至不能打下这些混浊体的一片羽毛。
所有反抗都是徒劳无功，他们只能默默祈祷那些混浊体的爪子没有对准自己，然后再跑的快点。
不断有人倒下被人流踩踏致死，不断有人被混浊体抓起抛向空中被几只大鸟同时撕开身体。
就像是沙滩上的海鸟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刚刚破壳而出的小海龟。
脚下溅起的血沫、天上落下的的血雨落在麻木的人流中，除了孩子的哭喊，所有人都保持着静默。
“别哭，哭了更容易被它们抓走。”
“可它们刚才把我的爸爸妈妈抓走了...”
“那也要忍着！”
“跑！想活着就跑！”
站在楼顶上的林晖默默拔出了刚才从路过的武器店里顺出来的长刀。
一只鹰系混浊体啼叫着张开足以将防爆头盔捏成废铁的爪子落下，一对父母再次将自己的孩子护在了身下...
但这一次鲜血没有溅起。
一抹白光撕破红雾破空而来，如被雷电包裹的长刀呼啸着刺进了那只鹰系混浊体的脖子，强大的冲力将它钉在了对面的居民楼上。
它拍打着翅膀挣扎着，但那柄长刀似乎和大楼长在了一起一样，任凭它如何挣扎插在它脖子上的长刀始终是纹丝不动。
但是结果呢？
刀林晖只有一把，但盘旋着盯着下方人流的鸟类混浊体还有近十只。
被刀芒划破的红雾再次涌上填补了空隙，鸟类混浊体继续鸣叫着冲向人群。
他这一刀也不过是只能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
还是有人在死去，还是有人会死去。
像是为了嘲讽林晖的无能为力，一具残破的尸体从高空中落下砸在他的脚边，喷溅而出的鲜血溅在林晖的护面上。
外骨骼所有能打开的推进器全部打开，林晖没有再看下方的惨剧，在推动器的加持下他迅速向蚂蚁所在的地方奔去。
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到蚂蚁，然后带着蚂蚁离开这里。
......
随着他和红标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林晖也看到了远方伫立于半空中手持火焰长枪和两架禁卫装甲缠斗的人形混浊体。
“...人形...是迷失者堕落后变成的？”
人类在感染病毒后病毒活性可以控制在60％以下的被称为异能者，可一旦病毒活性超过这个阀值，他们的身体表面就会出现块状的红色皮肤和红血纹，到了这一阶段他们多数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能力，所以也被称为迷失者。
而当病毒活性到达100％时，他们就会和野兽一样堕落为混浊体。
而由人类堕落而来的混浊体，初始就有高级混浊体的实力，甚至在成为混浊体后他们依旧会保留病毒带给他们的异能！
林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两架专门用来对付灾厄级混浊体的禁卫装甲。
想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对抗灾厄，除去随时可能崩溃的异能觉醒就只剩下机械改造这一条路了。
或许意识上传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林晖从楼顶跳进一条小巷里——地图显示蚂蚁就藏在这条小巷里。
果然，林晖刚一落地就看到了正在享受着机械体紧急止血服务的蚂蚁。
他断了一条手。
林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队长...”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林晖，虚弱的连呼吸都要用尽全力的蚂蚁伸出仅剩的那只手，像邀功一样竖起了手指，“我刚才救了两个小孩呢。”
“一条手换两条命，我赚了对吧？”
林晖鼻子一酸。
他突然想起来队长沈荣拉蚂蚁进队的原因了。
“那小子，眼神和你刚加入队伍时一模一样，要不是长得秀气了一点，我都以为他是你亲弟弟了。”
“我带你回去。”林晖开口说道，他走到蚂蚁的身边蹲下身子，“上来，我背你回去。”
在两名机械体的帮助下，蚂蚁趴在了林晖的背上。
“运送伤兵的车就在小巷出口，就麻烦你把他背过去了。”
参与阻击混浊体的有很多没参与改造的人类士兵，所以小巷更深处躺满了伤兵。
林晖甚至已经听到了成群的混浊体一拥而上的咆哮声，就连不断响起的枪炮声都无法盖去的咆哮。
但是他们只能暂时把伤兵安置在这里，在混浊体再次冲破防线之前，能救一个是一个。
林晖深吸了口气，背着蚂蚁冲向小巷外的运输车。
两名医疗型机械体迅速围了上来，他们把蚂蚁架到车上。
刚好车满了。
“队长...”蚂蚁看着林晖，眼睛里说不出是恐惧还是紧张。
“没事，你先回去，我跟着后面的部队撤回去。”
蚂蚁扫了一眼林晖空空如也的双手，他拔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左轮手枪丢给了林晖：“队长，记得还啊。”
“那肯定的。”林晖笑骂道，“一个破左轮，谁惦记。”
蚂蚁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运输车缓缓发动，林晖低下头瞥了眼手中的左轮。
手柄上还刻着一只造型粗犷的狗头。
“这小子，还留着呢。”林晖笑了，这是蚂蚁刚入队时他送的礼物。
打开弹仓，普通的子弹全部弹了出来，林晖拿出一把石晶子弹，一颗一颗往里面填着...
虽然款式老了点，但一会等祸国消散后杀掉一两只混浊体还是没问题的。
一道灼热的气流从林晖的头顶划过，他下意识地抬起头。
一颗绚烂的火焰流星呼啸而来。
他的目光随着那颗火焰流星落下，瞳孔一点点紧缩。
绚烂的花开在了大地上，带着血与生命的美恣意绽放。
从失声到瞬间在耳边响起的轰鸣，炽热的气流席卷而来，冲击着林晖的身体。
像是要把他的灵魂冲出体外。
像是一缕热情的灵魂冲出火焰，紧紧地拥住了林晖。
像是...
像是一双大手扼住了林晖的喉咙。
‘啪嗒’
林晖手中的手枪落在了地上，刚刚填进去的子弹全部摔了出来，在地上弹着，发出‘叮叮’的声响。
“...蚂蚁？”
林晖往燃烧着火焰的方向走了几步，一颗带着火焰的头盔冲破熊熊烈焰滚了出来。
“蚂蚁...”
林晖伸出手，双膝一软跪在了火焰前。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林晖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身体一点点卷缩起来。
他已经不想看到身边的队友死去了，所以他才从前线退了下来，所以他才带着小队转型做了安全性最高的回收小队...
但他从来没能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东西。
二十年前父母死在眼前时是这样。
二十年后队友死在眼前时也还是这样。
他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抓住他们的手呢...
林晖哀嚎着，红雾不断透过护面的裂缝渗进，顺着林晖的口鼻钻入到他的身体。
在林晖的体内，一颗暗红色的种子悄然发芽，将根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耳边的轰鸣渐渐消去，周围的声音渐渐变得真实。
新赶来的运输车刚刚停下，身后不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枪炮声越来越近，混浊体的咆哮似乎直接响在林晖的耳边。
散落的火焰流星越来越多，轰鸣声在四周接连不断响起，一道又一道灼热的气浪不断冲刷着这片街区。
粗略处理过伤口的伤兵坐上了新的运输车，刚才的医疗型机械体不断催促着驾驶员快点开车以免刚才的悲剧再度出现——林晖甚至能想象到那些伤兵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表情。
死亡将近，谁能不怕呢...
载着一车伤兵的运输车缓缓从林晖身边驶过...
林晖伸出手按住了心口：“将所有逝者铭记于心。”
这是前队长沈荣曾对他说过的话。
“将所有悲伤化为力量。”
“快走！快走！”一名机械体冲到林晖身边试图将他拉走。
运输车咆哮着，车速在一瞬间提到了最大。
“此后，所有伤疤皆是勋章。”
又有火焰流星落向这个方向，而且相比较于之前散落的火焰流星，这一颗覆盖的规模明显要更大！
“完了...”站在林晖身边的机械体绝望地呢喃着。
来不及躲开了，不止是林晖和那辆运输车，还有那些藏身于小巷中的伤兵，都躲不了了。
他能通过意识回传活下来，可身边这些人呢？
死了就真的死了。
似是早已计算好了一样，那颗超大型火流星正是以运输车为中心落下。
整片街区都将化作一片火海...
林晖仰起头，在漫天火幕的映射下他的瞳孔也化作一片红色。
如同一片舒展开来的叶子，虽是新生但也充满了力量！
整条街道的所有黑色顷刻间被全部抽离化作灰色，尽皆涌向林晖的右手。
“黑白之间·苍黑修罗！”
林晖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一道黑芒拔地而起瞬间贯穿了那颗火焰流星。
如愤怒的黑龙咆哮而出，化作足以斩断一切的地狱之刃贯穿天地！
那足以瞬间覆灭整个街区的火球一分为二，平滑的断口处深渊之黑一点点染上...
火球顷刻间被黑暗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