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霍家乱
“娘亲，您怎么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快去把衣服换了，别冻着。”
霍老爷子听见这声音，汹涌的怒气略微往下压了些。
“这天冷，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出来了。”
他的语气虽不好，仍旧透露出关心。
“爷爷，娘亲这般狼狈，再被冻着了。”
霍天瑞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甚是文雅。
霍老爷子对着他，反倒说不出指责的话。
“瑞儿这么说，你还不快去收拾体面些，不要丢了我老霍家的脸！等收拾好，立刻来我这里回话！”
他常年板着一张脸，霍婶子听见他的吩咐之后，忙不迭地跑进屋里，紧赶慢赶的换衣服。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最欣慰的孙子，老生常谈。
“你如今年纪也大了，也算是闯出些名头来。多余的话我不说，只嘱咐你，顾家守家，不要忘了自己的根。”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霍天瑞，神色中隐隐透出不赞同。
“这外界的流言，该清还是要清。这人说多了，你便是没那个想法，也难免叫你李叔家里多寻思几句。你与人家有婚约，那就不好叫人这么误会。你说呢？”
霍天瑞长身直立，腰板极为板正，温声回道：“爷爷说的是，不好叫李家妹妹误会的。”
“你心里有数便好。”霍老爷子从椅子上直起身来，迈着步子进屋。“如今你年纪大了，我也不便多说。”
他还想说什么，突然感到后背升起一股凉意，立刻转身看去。
他的孙子背着阳光，整张脸没入阴影中，完全辨不出原本的模样来。
察觉到他爷爷的注视，霍天瑞往前走了一步，俯身鞠了一躬，重新进入阳光中。
霍老爷子转过身，暗嘲自己多想。
年纪大了，老糊涂了，连自己的孙子都怀疑。
主屋里，霍婶子换过衣服，稍微打理一下自己，跪在霍老爷子的床边。
“你且说说，今天又做了什么糊涂事！”
霍老爷子一进门，便直接骂了过去。
霍婶子浑身打了个激灵，身子伏得更低了一些。
只求她家这位老爷子，看在她跪的姿势标准，少打两下。
她不敢回话，身子近乎爬到地上。
只看她这状态，霍老爷子就知道她闯祸了。
闯的还是大祸。
他能将人打死的那种祸。
“你不说话，真以为我拿你没法子吗？我出门转一圈，都不用走远，就能知道你做的蠢事。你不自己交代，是想要我出门去问吗？”
霍婶子打定了主意不说话。
我只是你霍家的儿媳妇，你一个做公公的，还能打死我不成？
见霍婶子这死鸭子嘴硬的模样，老爷子气上心来，转身抄起竹条，照着她的后背打了过去。
霍天瑞一进来，就看到他爷爷在拿竹条打他娘。
这一幕，在他过往16年的人生，司空见惯。
他见怪不怪的跪到他娘身旁，磕了一个头。
“娘做的事，我隐约知道一些。”
老爷子听见这话，停了下来。
“你知道？”
“祖父，娘她是做了错事，可看在她为霍家生儿育女，辛苦操劳的份上，就饶了她吧。”
霍婶子跪在一旁惴惴不安，她总觉得再这么下去，老爷子怕是会把鞭子抽到她儿子身上。
“祖父…”
“祖父祖父，我都说了我是你爷爷，不是什么劳什子祖父。你这掉书袋子的本事，究竟是从哪来的？！”
话音未落，老爷子一鞭子抽了上去。
霍婶子扑了上去。
那一鞭子不偏不倚的抽在她身上。
当即就将她打的皮开肉绽，见了血。
“你娘为你受了这一鞭，还教不会你脚踏实地吗？”
老爷子气喘吁吁的看着他，“还不快将你娘做的蠢事告诉我！”
霍婶子忍着疼，一下扑到老爷子脚下，哭喊着：“我只是为瑞儿退了他李家的傻子，另寻了门亲事。”
“你退亲？！”老爷子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怒气冲上了头，眼前一阵发黑。
“谁给你的胆子，叫你做出这样的蠢事！你败坏我霍家的名声，丢了瑞儿他的脸，这般行事无疑是在坏瑞儿的前程。你这蠢妇，我要休了你！”
“爷爷！”
霍婶子呆坐原地，立刻又反应过来，不能叫他这么做！
“爹！我寻了一门好亲事，那姑娘是秀才家的女儿，一定能为瑞儿带来极大的助力。”
怕她爹真的休了她，霍婶子将秀才家的小姐说的天上有地上无。
“这样的姑娘，还不比那李家的傻子好许多？爹，我也是为了咱家瑞儿啊。”
老爷子越发怒火冲天，他看着这蠢妇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更是恨不得一巴掌打死她。
“老李家救了我，回报一二也是应该的。你这般嫌弃，当初就不要答应这门亲事。答应又反悔，这不是打人家的脸，置我霍家于不仁不义。”
他紧攥着拳头，恨不得生吃了她。
“霍家的名声还不值一提。但天瑞将来想要科举，这不是断他的前途吗？”
“娶一个傻子也是要我瑞儿丢人，还不如娶一秀才小姐！”
“谁能看上一声名狼藉的人？就是有泼天的能耐，谁能？你告诉我，谁能？”
霍老爷子果然是被气疯了，见她一直死不悔改，一甩鞭子抽到地上。
霍婶子被吓得当即闭嘴，脸上仍有不忿。
“天瑞，你自己说，你娘亲做的是对是错。这门亲事，你要还是不要？！”
霍天瑞听见此话沉默良久，在老爷子感到不耐时，才开口回道：“爷爷为了天瑞着想，天瑞领情。”
老爷子终于感到一丝欣慰，“下午，你便提着礼品，亲自上门赔罪！务必要他李家，原谅你娘亲做的事。”
霍天瑞听见此话，脸上神色莫明。
他稍稍整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只是娘亲为天瑞殚精竭虑，天瑞不好辜负娘亲的一片慈母之心。”
老爷子听出不对劲了，只见霍天瑞继续说道：“不如赔偿李叔一二，天瑞愿终生不娶，为他家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