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聪明人说聪明话

　　周仓深感卧牛山寨势单力孤，实力弱小，说出了令裴元绍都丧气的话来。

　　杨岐便趁此机会，继续抢道：“裴将军，咱们必须得考虑考虑前途了。”

　　“你什么意思？”

　　“裴将军，您想想，咱们连男带女、连老带幼加起来才四千来人，终日里只能靠打劫过往旅人维持生活，最近更是落魄到要打劫同门的田地了，”杨岐这里指的自然是自己这个受害者，他继续道，“若是长此以往，卧牛山寨早晚要垮。试想一下，若是今日没有老家方士送我的宝贝，几百名官军就让咱们人心惶惶了，将来随便哪个刺史还是太守带着大军一至，咱们山寨还不得给踏平了？”

　　裴元绍听得烦了，道：“别拐弯抹角抹角拐弯了，你讲这么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吧？”

　　杨岐回答道：“我的意思，就是趁下一波前来围剿的官军没来，咱们先投靠了官军。”

　　“什么？”裴元绍大怒，一捶茶几，让小几上的杯子都震得飞起再落下，他斥道：“咱们**起义，为的就是反他娘狗日的官府，现在居然要反过头来投靠他们？还要点脸吗？——本以为你有什么好计策，没想到是来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的，来人——”

　　一听到“来人”俩字杨岐就紧张得头皮发麻，他赶紧抢话道：“裴将军别急，先听小人把话说完。”

　　裴元绍这才挥手屏退左右。

　　杨岐朝两旁边看了看，近前一步道：“裴将军，小的想跟您私聊一会儿。”

　　“私聊？”裴元绍略作思忖，随后缓缓起身，进了里屋。

　　杨岐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到了里屋，裴元绍在榻上箕坐，喝着清茶，静候杨岐发表意见。

　　杨岐反手关上门，方才说道：“裴将军既然是山寨头领，自然要比外面那些人聪明很多，小的就用聪明的方法跟您说话了。”

　　“什么意思？”

　　“识字读书的人大都已经在汉廷当官了，所以我们要对抗朝廷，就只能用一些没有文化、容易上当的蠢人，对付那些蠢人，就决不可以跟他们说真话，必须要用宗教形式催眠他们，使他们觉得所做的事情都是对的。所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只不过是句口号，跟‘阿弥陀佛’是一样的。”

　　裴元绍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点头。

　　杨岐见形势不错，就继续讲道：“朝廷一直欺压我们百姓，用各种苛捐杂税和劳役抢走我们的钱跟粮食，不顾我们的死活，所以我们才要反朝廷——”

　　裴元绍道：“要反朝廷抢回我们的钱跟粮食，是不是？建不建设道家国度根本就是脱裤子放屁，关人鸟事！行了，咱早就知道了，继续。”

　　杨岐笑道：“总之，如果成功的话，就有无数的钱跟粮食，到底在谁的手下做事，根本无关紧要。小的这么说，裴将军理不理解？”

　　“哈哈——”裴元绍大笑，道：“说的对，咱们搞黄巾起义数载，天地人三将军都死了，累死累活这么些年，也没抢到个钱跟粮食，还死了不少同胞，倒不如就投在他奶奶的官府门下，白吃他的皇粮！叫朝廷掏钱养着咱们！好，就这么定了，马上我就劝劝弟兄们，过些天全体投靠官府！”

　　裴元绍笑了一会儿，笑容渐渐褪去，显得不那么开心了。

　　杨岐心说：别又出什么幺蛾子吧？

　　裴元绍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啧啧道：“不对啊……杨岐，你不会是官府派来的细作吧？你让咱们投靠官府，再半路人叫人把咱们截杀，你是不是这个想法？”

　　杨岐差点气得晕倒，回答道：“我要真是细作，官军围剿的时候就跟他们里应外合了，还用等到现在？再者说了，我炸死百十号官军，弟兄们是亲眼看见的！”

　　“喔……那倒也是，看来是我多虑了。”

　　杨岐无奈地想道：看来这位裴将军的聪明也只是相对的，没办法，人的格局摆在这儿，你指望他能靠自己想明白多复杂的问题也不可能。

　　裴元绍想了会儿又说：“既然是投靠官府，你说官府里的人咱一个也不认识，过去还老斗得你死我活的，该怎么投？怎样投最好呢？”

　　杨岐等待这个问题已经多时了，他立刻给出正确答案：“投袁术！”

　　“投袁术？”

　　“对，投袁术。”

　　也许对三国了解不深的人，鉴于袁二后来的骚操作，会认为投袁术是个极其傻缺的决策。然而对三国颇有研究的杨岐知道，这绝不是一个傻决策。因为现在是初平元年，也就是公元190年，在190年，袁术基本上是最强大的诸侯了——没有之一，哪怕董先森，也未必有他的兵多。

　　举个简单的例子，在汉末，东汉的总人口差不多在三千万左右，而袁术依靠某些特殊手段所占据的南阳郡就有数百万户（三国志记载），注意是户不是人。当然去掉水分，实际上应当数十近百万户。十人一兵，袁二要是真想豁出去玩命，能拉出数十万级别的部队——当然现实中是不可能这么干的，除非你想一年之内就穷死饿死。

　　除了人力资源丰富外，袁术本人出自四世三公的名门，以豪爽重义气的性格闻名，年纪轻轻就做了朝廷的将军，麾下士卒数量算得上是各路诸侯之首。难怪就连江东之虎孙坚，也愿意当他的部曲。

　　听完杨岐的叙述，裴元绍又产生了新的疑问：“照你这么说，袁术实力那么强，会看得上咱们山寨的人吗？”

　　“会的，一定会的，”杨岐道，“因为他的夫人现在在咱们手上呀。”

　　“夫人？”裴元绍方才记起来，那位被关禁闭饿了几天的冯夫人现在就在山寨里头。有人质在，就有谈判的底气。不过裴元绍还是担心：“咱们就算投了袁术，冯夫人跟他在枕边诉苦，说咱饿她怎么办？你懂的，跟这些当官的打交道，不能不小心谨慎。”

　　杨岐安抚道：“裴将军这倒不用担心，冯夫人那边我会处理的。何况她是个傻白甜，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傻白甜？”裴元绍对这个词并不是很理解。

　　“傻白甜……就是傻瓜白痴小甜甜呗。”

　　“傻瓜白痴小甜甜，”裴元绍嘿嘿笑道，“你小子说话还真有意思。”

　　杨岐也跟着笑了笑，但转过头就黯然了。因为他知道冯夫人的结局：

　　袁术对冯夫人十分宠爱。后宫其他妇人妒忌，欺骗她说：“袁术最尊敬有志向节操的人，你应当时时涕泣忧愁，一定特别受他敬重。”冯氏同意她们的说法，之后见到袁术就哭泣，袁术认为她胸怀大志，更加垂怜。那些妇人见她们的计划没有得逞，于是一起将她绞杀，将她的尸体悬在厕所梁木上。袁术以为她是不得志而郁郁而终，将冯夫人厚葬。

　　这样天真的女人，不就是傻白甜吗？在现实生活中，傻白甜往往不会有好结局。

　　杨岐啐了一口，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改变冯夫人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