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机器猫的口袋
那个身影在没有月华的夜晚显得有些佝偻,且走动得十分地小心。
整个过程中竟没发出一点响动,就连开关院门时都十分谨慎,磨蹭了有十来分钟才从半开的门缝里好不容易挤出去。
背影看上去实在有些滑稽。
出了院子,黑影才松了口气,四下张望了片刻,见无人发现自己,背着包袱,一溜烟地跑了。
‘呵’,一声轻笑,从屋顶传来,转眼,屋顶上的人已经不见踪迹。
内室中,熄灭的烛火重新点燃。
“主子,你说秦姑姑总是半夜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去?”吕沉影刚才在屋顶观察了半晌,差点想去抓人,又怕眼前这位爷说他自找麻烦。
“不知道。”
“那用不用属下去跟踪她?”
“不必,反正明早天一亮她就回来了。”
“……”
“还有事吗?”
禹楠竹不知道为什么身为暗卫,吕沉影却是个中异类,他总有用不完的好奇心和说不完的话。
还没见过哪个暗卫,敢不怕死的大半夜把已经睡着的主子拉起来聊天的。
禹楠竹反省了一下,或许是自己倒台后,表现得太过仁慈。
“主子,今天陈姑娘暴打秦姑姑你知道的吧?”吕沉影仿佛看不见禹楠竹耷拉的脸,一边拨弄烛火一边饶有兴致的问。
“知道,还挺厉害的。”禹楠竹总结了一下。
“主子你会不会认错人了?”吕沉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为什么这么说?”
“按之前打探回来的消息,她本该是个唯唯诺诺的豆芽菜,可她来了这两天,据属下观察她可算得上是雷厉风行的一个人,而且打架竟然也是把好手,这人就算会变,也不能一朝一夕就完全变了吧?”
吕沉影心中的疑问揣了好几天,总算找了个机会一吐为快。
“不会,我见过她,记得她的长相。”
禹楠竹当然知道陈婉星的生长环境,他也十分奇怪一个浣衣局的小宫女,为什么会熟练那些武术套路,而且一看就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但是他仍能肯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内里是不是原来的陈婉星还有待观察,至少面上没有被人掉包。
——
主屋内,主仆两人就陈婉星的身份展开了探讨,却丝毫不妨碍被讨论的对象此时在偏房里睡得正香。
时不时还伴随着几声呢喃:“真香,好吃。”陈婉星嘟着嘴笑了,她梦见自己正在吃甜品。
翌日天公作美是个晴天,陈婉星是被饿醒的。
梦了一晚上好吃的,一睁眼回到现实,却要面对一天三餐的稀粥小咸菜,这才吃了几天,她就有点扛不住。
看来赚钱大计得提前开始规划。
如此想着,她习惯性的坐起身来后先取过床头的双肩包。
“咦?”刚打开包,她就愣住了。
“一、二、三……”不多不少正好八个,就是一开始包里装的小面包的数量。
这?明明昨天已经吃完了,一个都不剩了!
陈婉星才多大,总不至于得老年痴呆症。
她想了想,意识到了什么,嘴角一勾,心情颇好地搂紧了她的包:“亲爱的,你简直就是复刻版的机器猫的口袋!”
等她哼着歌洗漱完,刚踏出房门去,命运又再次让她和秦姑姑在房门口相遇。
只不过这一次,昨天还一蹦八丈高的人已经乖顺得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陈姑娘,早饭做好了,您和将军大人请用膳吧。”秦姑姑不大声嚷嚷的时候,声音也挺好听的,才三十来岁的人,长得也不差,放在现代也是可爱的小姐姐一枚。
陈婉星心情正美,又见秦姑姑今日如此懂事,自然伸手不打笑脸人,应了一声,就随她进了主屋,准备开饭。
禹楠竹对于秦姑姑的转变既不惊讶,也没过问,听见陈婉星喊他吃饭,就乖乖地坐到八仙桌前等着人伺候。
喝着粥,吃着清炒白菜,陈婉星觉得嘴里没味,伸手在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来,里面装的是她包里带来的小零食。
刚才特意换过,将原本的包装纸扔掉了。
“这是什么?”
“甘草杏,可好吃了,酸酸甜甜的,你尝尝。”
“你做的?”禹楠竹尝了一颗。
“嗯。”陈婉星囫囵吞枣似的含糊道。
她有些后悔,今早太高兴,有些得意忘形,这时才想到,要是禹楠竹追问她何时做的、怎么做的、哪里来的原材料可怎么办?
还好,禹楠竹好像没什么好奇心,见陈婉星低头喝粥,不想多说,就没再问。
倒是一旁一直站着被当空气的秦姑姑一脸茫然:你做的?你什么时候做的?厨房哪里有杏子,我怎么不知道?
当然,秦姑姑纵使有一万个为什么,她也不敢问出口。
眼巴巴地看着眼前两人吃得正香的秦姑姑,馋得不得了。
可昨天她被打怕了,就算吞口水都尽量将声音压得轻轻地,生怕被陈婉星听到,再收拾一顿。
秦姑姑是能忍,可她的肚子不能忍。
“咕噜……咕噜……”
肚子叫。
她吓了一跳,赶紧解释:“我不饿,真的,我肚子有点胀气。”
禹楠竹:“……”
陈婉星:“……”
我有那么凶残吗?陈婉星没吭声,伸手用油纸包了点果脯丢给秦姑姑,便没有再管。
“将军,一会儿吃过早饭,我要出门一趟。”现在寄人篱下,陈婉星觉得自己要做事之前,还是应该跟主人家报备一下。
她已经想好,如果禹楠竹开口问,她该怎么回答,却没想对方只是点了点头:“嗯,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没了,这就没了,真是块木头。
陈婉星将禹楠竹的信任理解成他对自己漠不关心,差点脱口而出:好歹我也和你有一夜夫妻的恩情,怎么这么冷漠。
想归想,陈婉星抬眸,睨视片刻面色依旧沉静的禹楠竹,到底没敢骂出声。
罢了,不与你计较,等我赚了钱,有了资本,到时候再跟你分道扬镳,那晚,我就当是被狗咬了。
多年后,陈婉星回想起自己此时的想法,只觉得后悔莫及。
她哪里是被狗咬了,明明是自己的狗眼瞎了,这么好的美男子,怎么没一来就牢牢抱住他的大腿呢,还分什么道、扬什么镳!
吃过饭,陈婉星在厨房里挑了个还算结实的竹编的背篓,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她知道禹楠竹在背后一直目送自己出了院门,可现在她还不想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