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又要挂了？
此后的日子中，唐翔过得有点儿无聊。
这孩子除了吃就是睡。
身体的父亲是一个小镖局的小镖头，经常不在家。
母亲是一个私学先生的女儿，整天大门不出。
他有个小名叫“喜娃子”。
听口音，应该位于齐省的某个地方。
唯一的乐趣就是偶尔会被抱着坐在后院，看这个喜娃子的父亲习武。
这个年轻人打的什么拳，他不认识，没有太多的套路，但非常实用，而且韧性与力量十足，很合他的口味。
武器则是一柄大关刀，舞得跟车轮一样，很少有格挡的招数，走的应该是凶险的路数，杀伤力不错，他看得津津有味。
还好不久之后，他发现只要自己不想看，不想听，就可以收回自己的感官，并运转坐忘经一段时间，算是不再这么无聊。
就这样，他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年，已经可以跟着这个变成小屁孩的身体出去玩了。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镇，临街店铺不多，脚下不是什么石板路，而是一条泥泞并混杂着各类牲口粪便的土道，他闻不到，但也知道空气绝不好闻。
路上的行人也大多穿着黑灰色的大褂，其中不少人的罗列着补丁，基本都是木讷着脸，幸福感极差。
唐翔不知道这算是清朝的哪个时期，但却处处流露出这个王朝的破败之相。
一日，喜娃子已经四岁半了，他正拿着一串枣糖葫芦，和几个小伙伴儿好奇地看着镇里那个剃头匠给人剪辫子。
突然，镇外传来声势浩大、阵阵马蹄和马的嘶吼声。
然后就有人喊道：“大家伙儿快跑啊，刘黑子来了！”
一时间，满镇子鸡飞狗走，平日里走路如同蜗牛的张家老太太也健步如飞地消失在了街口。少数机灵的，家也没回，直接朝着反方向奔出了镇子。
喜娃子在众人的裹挟下，迷迷糊糊地跑回家里，母亲一把将他抱在怀里，看着那只戴着银镯子颤抖的手，唐翔能感觉到她心里的极度恐惧。
一会儿功夫，他的父亲也赶回了家，留着一撮胡子的脸上也是充满焦虑和紧张。
“掌柜的，你快带着娃儿走，不要管俺！”
喜娃爹沉着脸道：“孩儿他娘，走不掉的，镇子的两条路都被他们堵死了。”
然后，快步走进了屋里，出来时，手中拎着那柄大关刀。
“他们求财而已，咱把家当都给他们！”
喜娃娘一边说一边开始摘身上的首饰，却被一只大手拦住了。
“这刘黑子不是一般的山贼，过村屠户，鸡犬不留，不管用！”
说罢，丢给她一把短刀，用手摸着喜娃子的头，眼中满是不忍，“一会儿你藏进柴禾里，如果被发现了，那么……给娃儿一刀，你自己一刀！”
然后他拉过一条长凳坐，手持关刀对着自家院门坐在了院中。
“还不快去！”
喜娃娘跌跌撞撞地藏进了院中一角的材禾里。
此时院子外打出都是嘶喊声，打砸声，惨叫声，马蹄声，女人们的哭啼声……
唐翔透过材禾的缝隙，看着喜娃爹端正地坐在凳子上，脸色沉重，握着刀柄那只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心中的畏惧。
唐翔心中凄凉，为这一家人，也为自己。
“造孽啊，这是又要挂了？”
突然，院子那扇本就不算结实的大门被人撞开，十几个手持各种武器的人闯了进来。
这些人穿着打扮都不相同，穿皮袄的，穿短褂子的，头上扎着各色围头，一进来就将喜娃爹围在了当中。
门口处，走进一个魁梧的汉子，淡金色脸堂，一双豹子眼，方口鹰鼻，已经剪了辫子的阴阳头，留着尺许黑发。
身穿黑熊袄，脚蹬一双皮靴，腰间扎着板儿带，上面别着一柄左轮枪，手中提着马刀。
喜娃爹一见，便站起来，持刀抱拳喊道：“走脚挑旗太行梁，义气云天秦二郎，四大名山有名号，池子里面鱼儿少。敢问对面可是炮爷顺水蔓?”
唐翔听得一脸懵逼，这就是黑话切口？啥意思？
那汉子却冷笑一声“俺就是刘黑子，求饶也没用，大伙儿并肩子做了他！”
说完，靠在大门沿儿上，掏出一把瓜子。
见谈判失利，喜娃爹也不多话，抡起大刀就与群贼打到了一起。
他的武艺唐翔早就见识过，刚猛有余，虽然十分凌厉，却极少有防御的招式，应该是一种一对一单挑的刀法，加上这把刀本身就达五十余斤重，只一会儿的功夫，虽然砍翻了两人，自己却也多处受伤，气喘吁吁。
这时那帮小贼也滑溜了，不断围着他游走，找机会就上去捅上一刀，而喜娃爹打算只追杀一人时，他们就马上一拥而上，将他逼回圈内。
到了最后，喜娃爹已力有不逮，将手中大刀拖拽身后，目光直逼刘黑子！
刘黑子点了点头，扔掉手中瓜子，“看你还算有点儿血性，黑爷今儿亲手送你升天！”
说完，手中斩马刀出鞘，“呔！”一声喊，便蹿进院中，举刀便斩。
只见喜娃爹举刀相迎，不料那斩马刀看似全力竖劈，却是虚招，中途刀身一引，没与关刀刀刃相交，电光火石间便贴着关刀的刀杆削去了喜娃爹右手四指!
喜娃爹尤若未觉，左手带动刀身转动，刀杆直接抽向刘黑子的面门。
刘黑子身形微蹲，斩马刀自下而上一削，就带走了喜娃爹的半条右臂，趁着对方惨叫之际，探步欺身，银练一闪，斜肩铲背的差点将喜娃爹砍成两半!
刘黑子虽有讨巧之嫌，但这种实战出来的刀法，一个走趟子的小镖师自是无法匹敌。
唐翔正在惊讶，不料喜娃子趁母亲失神之际，突然挣开母亲怀抱，冲出了这堆柴禾垛，奔到了父亲面前。
“达达，您怎么了？起来呀！”
这样的场面，群贼不知道遇到了多少，也没阻拦，围在一起嘻嘻哈哈，其中一人已经举起了手中大刀。
此时，喜娃爹并没断气，他用左手摸着喜娃子的头，眼睛定定地看着李黑子。
眼中有恐惧，也有恳求。
没来由的，杀人如麻的刘黑子看了他一眼后，居然用刀拨开了那个打算砍下喜娃子人头的贼匪，看着他道：“是条汉子，老黑就饶了这娃子。”
看着喜娃爹眼中的喜色后，“嘿嘿”笑道：“老黑收他当个干儿子，以后就是一个刀头舔血的好汉！”
喜娃爹眼中立即变得愤怒与不甘，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材禾垛里还有个小娘们儿，赏给你们了！”
说完，随手拎起喜娃子走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