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初遇妇人 夜访工匠
妇人对胡孝一这边也仅是一笑,就抱着孩子坐在了一旁桌子边,伸手招呼伙计,想要点些吃食。
胡孝一正巧面对那女子,这会竟然偷眼观察一眨不眨。
鼠爷在他对面而坐,看胡孝一眼神有异,也故意左顾右看回头瞟了一眼,这才对他说:“小子,你的魂被人牵去了?对一个妇人也是看得目不转睛,不合适吧?”
可胡孝一却没说话,只不过轻摇其首。
伙计手拿茶壶茶碗过来招呼,还是那半死不活的态度。妇人却满不在乎,伸手在袖中一摸,拿出几个大子儿放在桌面。
伙计眼睛一眯,以为这是赏钱,点头哈腰伸手要拿,可妇人说话了,“烦劳小哥,我只剩这些,”看看怀中孩子,“这孩子饿了,不知这里后厨有没有在产的牛羊,可以帮着找些奶水,民妇感激不尽。”
这瞬间伙计变脸,不屑地说:“自己没能力养孩子,就别引人误会。等着!”话落人走,连茶壶茶碗都带走了。
妇人对此好像见多不怪了,反倒是抱着孩子也未起身,向一旁两桌侧目之人纷纷点头回礼,以表抱歉。
“啧啧~好个懂理的妇人,好个让人心中生厌的店伙计!老爷子我非要,”撸胳膊挽袖子就要起身。
胡孝一压低声音说:“鼠爷,您要干嘛?”
鼠爷一瞪眼,“揍活人啊!难道看不出来?”
胡孝一易了容,看不出真实表情,但听声音道:“侠义心也是救急不救贫。这是她的选择,你能救助一生?天下间难人太多,她为什么能独享救助?鼠爷看开些才能长寿,什么事都上心可不是养生之道啊。”
眼珠一转,听到调笑声起,“嘿嘿,除非您老想找她做个伴儿或者给儿子找个媳妇~”
这话出口,鼠爷竟然古怪一笑,“小子,我这缺德职业你清楚,一辈子不可能婚娶,更不愿有人继承衣钵,”上下打量胡孝一,让他有些不自在,随后鼠爷补充,“不过你小子愿意做我干儿、义子,我老人家倒愿意帮你促成这门姻缘。如何?”
胡孝一不怒反笑:“那怎好让您老破费。等百年后,小子没尽过一点孝道就能独得您这半辈子盗取的宝物,不好吧?”
两人正在低声斗嘴,那边砰的一声,伙计将一个小碗摔在桌上,有不少奶水散在桌面。
伙计毫不在意,转身就走,那妇人也是无奈摇头,对婴儿说些什么。
就见她又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布带,打开拿出一个小小的勺子,一点点盛起喂给怀中婴儿。那婴儿好似很配合,一口口喝着;而妇人动作轻柔,脸上带着慈母般微笑,看的胡孝一出神不已。
“伙计,你给老子滚过来!”忽然鼠爷霹雳大喊,把就要进去后厨的伙计吓了一哆嗦。而那妇人也开始安慰怀中孩子,不自觉看向这里。
胡孝一明白鼠爷为什么怒吼,可既然做了,更拦不住,只有身子往后一撤,等着看戏。
伙计这会儿换了面孔,点头哈腰跑来就问:“这位爷,您还有吩咐?”
鼠爷一瞪眼,“废话,没事我叫你干嘛?污了我的嘴好玩么?”
伙计没敢顶撞,只是一个劲儿赔不是。毕竟在外惯了,见过狠人也不算少,哪些人能捏哪些不能,他心里有本帐。鼠爷眼神炯炯,出手阔绰,自然不好随便得罪,否则这小命能不能看到明日晨光都悬。
这时鼠爷招呼他低头,自己压低嗓门儿说:“看那应该是个孤儿寡妇,给我看量上些好的吃食,费用在这儿。”说着拍进他手里一块碎银子。
胡孝一这会起身,用苍老的声音说:“走吧,吃饱喝足,该找地方住店了。”说完不管不顾,还是手持拐杖,颤颤巍巍就向外走。
鼠爷瞟了一眼,心里明白。伸手揪住伙计,低声说:“大爷不是有钱没处花,交代的事办好,剩余做打赏。”又把声音压得更低,“可让我知道你克扣费用,招待那孤儿寡妇不周——嘿嘿,小心大爷掏了你的心肝喂狗!”
不等伙计反应,鼠爷随后追着胡孝一就离开了。
……
晌午,许州城内。
易容的胡孝一和鼠爷并肩而行,“小子,你带我在城中兜了许久,难道不准备去找那锢炉匠?”看看他,鼠爷腔调怪异,“怎么着,还是你心里有愧,不敢面对?撒了谎,现在没办法圆回来不成?”
胡孝一答非所问道:“鼠爷,别怪小子埋怨您老,刚才您就不该插手管酒肆闲事。咱们现在什么处境,您老不清楚?”
谁知鼠爷一瞪眼,“好小子,我还没说你,你反而数落爷爷我?那我来问你,平日你是只对年轻貌美女子感兴趣惯了,今日对那孤儿寡妇就爱搭不理,狭义心在何方?”
胡孝一偏头,古怪地看来,“您老真能安插罪名!不为别的,小子害怕引来不必要麻烦。”眼珠一转,嘴巴一努,“诺!比如后面那个。”
鼠爷明白,偷眼一瞧,心说:“怪事,这妇人也来许州城找人么?巧合,还是……”
原来酒肆中妇人就在身后丈许,仍是怀抱婴儿,不紧不慢。
“小子,你觉这妇人有问题?”又偷看一眼,那妇人好像什么也不懂,只是这儿看看那儿看看,像刚从小地方过来满眼稀奇,应接不暇。
胡孝一摇摇头说:“看不透,我什么都不知道。要说她有问题,恐怕天下还没抱着孩子行走江湖的妇人高手;要说没问题,她也算有些姿色,就算什么不懂,也不该只身前往远处,还去那种酒肆才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鼠爷又看两眼,鼻中一嗤,满不在乎,认为胡孝一这是走路摸屁股小心过度了。
“少废话,什么时候领我老人家去找那锢炉匠?现在你的人品还有待商榷,就别到处怀疑她人了。”
听他这么说,胡孝一只得苦笑摇头,解释了自己的计划,两人这才来到城中第二大住店,通盛楼安顿。
……
咚——咚咚!咚——咚咚!
子时刚过,街道上一慢两快的三更梆子就被人敲响。
“夜深人静,平安无事喽——!夜深人静,平安无事喽——!”更夫一边吆喝,一边向街的另一端缓步走去。
这寂静的夜里,只有他腰间斜插的灯烛能陪伴左右,再无其他人来回走动。当然,除了他们。
就见两条黑影分前后在屋顶之间飞驰,不一会儿,就来到街心那金碧辉煌的小楼之上。
洪福楼不愧是许州第一住店,就见深夜,门外的挑灯仍是高高挂起,发出耀眼红光。而门口值夜虽然一会儿一栽头,但始终能保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防深夜有住店客人花酒过后,被人送回。
屋顶上两人正是胡孝一和鼠爷。两人看看周围情况,鼠爷低声询问:“这儿?你小子要不要这么高调,一个锢炉匠让他住这儿?生怕他以后还能安心过日子是么,你小子究竟安了什么心?”
胡孝一挠挠头,“鼠爷,一开始他住的地方龙蛇混杂,多是江湖人物,小子害怕引来麻烦,这才……”
鼠爷冷哼一声,懒得搭理他,“废话少说,人在哪里引我过去寻找。你小子嘴里是不是实话,今日就见分晓!”
胡孝一无奈,领着鼠爷顺楼上一个气窗进去,顺利摸到了天字一号房门前。
鼠爷伸手在自己八字胡上一摸,用下巴一指,示意胡孝一敲门。胡孝一明白,也是点头回应,这才轻轻叩门并低声喊话:“老人家,我是那雇主,劳烦开门。老人家。”连着叫了三声,竟然没人答话。
两人相互对望,心中纳闷儿。看看屋中,还有烛火闪动,恐怕是匠人工作时太入迷,什么都听不到了。
鼠爷伸手也想叩门试试,忽然被胡孝一拦住。就见他眼神炯炯,警觉性被调动起来,恐怕有变。鼠爷心里一突,低声询问:“小子,你们约定多少时间,现在过去几天了?”
胡孝一侧耳去听屋内,随口答道:“七天为限,恐怕我已经迟了两天还多。”
听这话,鼠爷眼珠一转,“小子开门,恐怕不对!”
胡孝一点头,从腰间掏出自己折扇,不知怎么摆弄,竟然在扇尾弹出一个拃长刀片。刃朝上,顺着门缝伸了进去,慢慢上挑,直到触碰横栓,刀刃切入这才停止。
这时刀片开始横向挪动,门栓就这样一点点被挪开。直到哗啦一声轻响,胡孝一收起东西,这才伸手推门,两人先后进去,鼠爷随手把房门带上。
屋中一片昏暗,只剩一角窗下桌面点着灯,有人披衣坐在桌前,像是在做工。
看那身影,胡孝一心中稍稍一安,迈步过去并笑着说:“老师傅,您在阿。刚才小子叫了几声,您始终没有答应这才,”
忽然鼠爷在背后急叫:“别动他!”
可惜说晚了,胡孝一的手已经搭在他肩膀上并将人扭转过来。就听嗤的一声响,竟然有条花纹斑斓的小蛇蹿出,一口咬在了胡孝一的手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