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度遇喜
“表姑母瞧着似乎和我娘差不多，嫁人了吗？”沈澜衣笑嘻嘻的问道，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却让春娘和老夫人都愣住了。
老夫人一把拉过她，佯装不高兴：“你这孩子，怎么如今口里没个遮拦呢，这话也是你一个小辈该说得。”
看来是被戳中痛楚了，沈澜衣佯装委屈：“祖母，孙儿正是拿表姑母当成自家人才会问的啊。”
老夫人听了这话，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说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口无心罢了。倒是春娘，最先反应过来，笑着道：“是，也不怪衣哥儿这么问，我和表嫂年纪相仿，只是却没有表嫂那样的好福气，哎，说起来是我福薄。”
福气，什么福气？还真是会说话啊。沈澜衣挤了挤眼睛：“表姑母果真可怜，刚刚是我冒犯了。祖母，如今表姑母在这们这，祖母和娘一定要多费心替表姑母找个好人家才是。”
老夫人脸上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来：“那衣哥儿喜欢你表姑母吗？”
沈澜衣心中冷笑，面上却一副无害的模样：“喜欢啊，自然是喜欢的。祖母，表姑母会在咱们家住多久啊？”
“祖母呢，好久没见娘家人了，想留你表姑母多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那是再好不过了。”沈澜衣仰着头笑道：“孙儿还怕我不在，祖母一个人会无聊呢。今后，还要劳烦表姑母多多照顾祖母呢。”
“那是自然。”
屋子里的炭火噼里啪啦的响着，三个人其乐融融，看起来倒是想一家人。除了每个人的心思各有不同。
陪着她们呆了很久，沈澜衣才走了出去，脸上的笑瞬间被寒风冻僵，揉了揉脸上的表情，真是，让人恶心啊。
“我娘呢？”沈澜衣拉住青萝，问了一句。
“夫人在给表小姐收拾屋子呢。少爷要去找她吗？”青萝端着一碗汤，笑道。
“不必了，我自己去。”
这个祖母，真是越来越会作践人了，要纳侄女给儿子当妾的事既然人尽皆知，还故意让娘去给她收拾屋子，是要告诉这满府的人，她娘这个大家夫人，不如一个妾室吗？
不管沈澜衣心里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春娘都理所应当的在沈家住了下来。是以这个年，注定是过不好了。
“一个妾而已，便是进了门，也不能翻了天，你何苦这般为难。”陶然难得拉她出来一次，见她愁眉不展的样子，忍不住劝慰。
沈澜衣坐在椅子上，晃悠着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小口，有些辛辣的味道在舌尖卷席开来，刺激着大脑神经。
“那不是一般的妾。”老夫人的娘家侄女，深的老夫人喜爱，进了门便是贵妾，以她娘软弱的性子，不定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你说，我要能带着我娘出去自立门户该有多好！”
陶然不赞同的反驳：“父母养育之恩大于天，更何况如今你祖母还在，怎有让你分家出去的道理！这话，今后别再说了。”
“知道了，我也不过是说说。”沈澜衣喝尽了杯中酒，苦笑道。
“其实，你若是不愿看见她，大可继续在我家中住着，我回头去和沈伯父说一声即可。”陶然拿了酒壶放到自己旁边：“不许再喝了。”
“不用，我还是在家看着才放心。”不过上山几日家里就多了个表姑母，若是再十天半月不回来，她祖母不知道要给儿子纳上几个小妾。
“随你。只是有一句话，切不可因为后宅私事耽搁自己的学业，明白吗？”
“这个我有分寸的。”
沈澜衣将空杯子盖在桌子上，伸了个懒腰，朝窗外看去，不时可以看见押运粮草的将士带着一身血气漠然的从街道穿过。
“最近怎么回事？”这已经是她见过的第三批了“就算是要征集粮草，也不用这么多吧。”
“边关吃紧，怕是战事又起，趁着冬日严寒，白奴说不得会卷土重来。”陶然分析着局势，眉眼间带了几分顾虑：“说不得，朝廷会再次征兵。”
“征兵？可是前年不是刚刚征过一次吗？”
沈澜衣记得很清楚，那年征兵的时候因为自己年纪还小，躲过了一劫，但是隔壁的王哥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人送去了军营，至今生死未卜。
“恩，所以你更要努力，若能得到恩师的认可，将你的名字记录在册，便可躲过一劫。”
沈澜衣笑着道：“那便等着吧，就我这三瓜两枣的学问，师父没把我扔出去已经不错了。”
“你不要不当回事！”陶然似乎有些生气“朝廷规定，若遇大战，征兵之时，每家每户须得出一男丁，但若是被当地学堂记录在册的则可免过兵役。沈澜衣，你不要以为去当兵是好玩的事！”
冷不丁被他严肃的叫名字，沈澜衣有些心虚：“好嘛，我知道了。干嘛那么凶！”
沈澜衣的弱点之一，妥妥欺软怕硬。
陶然面色稍微好了些：“若是学业上遇到什么问题，可来问我。”
恩恩，这个沈澜衣是不会客气的，抱紧学霸大腿，可以大程度的上减少自己挨打的次数。
到了年根底下，沈澜衣的心情越发烦躁，正在书房里捧着一本奇书志躲避现实的时候，绿竹慌慌忙忙的跑了过来：“少爷，少爷，喜事！”
“什么喜事啊！”沈澜衣淡淡的看了一眼小丫头，翻了一页书。
绿竹似乎真的高兴坏了，喘着气笑道：“是天大的好事，夫人，夫人怀孕了！”
“真的！”沈澜衣刷拉把书一扔就跑了出去，速度可快！
秋氏的房间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也没布置的这么好过，上好的银丝碳在炉子里爆了个火星出来，秋氏一脸羞涩的靠着几只软枕，身上盖着的，是祖母一直舍不得用的绸面被子。
“娘。”
沈澜衣走了进去，小心的停住，看着她：“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这是沈澜衣头一次忽视老夫人，不过，倒也没人在意。
“没有，一切都好。”秋氏眼神温柔，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懂对方眼中的意思。
只要秋氏这胎是个男孩，就可保住她们母女了。
“瞧这孩子，这么着急赶过来做什么？”老夫人笑着拉过她的手：“咱们衣哥儿马上就要有一个弟弟了，高兴吗？”
“高兴啊！不过更高兴的是祖母吧，又能含饴弄孙了。弟弟一定比孙儿小时候更可爱！”
老夫人眼中含笑，这个孙子或许算不上绝顶聪明，但是胜在一片赤诚之心，无人可比。
“好，咱们衣哥儿喜爱弟弟，那，如果家里多几个小孩子衣哥儿会不会更高兴？”老夫人趁热打铁，眼神不经意的看向了春娘。
沈澜衣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只要是爹爹娘亲生的，衣哥儿都喜欢。”
老夫人的笑僵住了，觉得这个孙子话里有话，似乎对春娘有几分排斥，老夫人看了一眼床上的儿媳妇，到底忍住了，这时候，的确不宜提纳妾的事，只能再委屈春娘一段时间了。
沈澜衣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春娘，满腹心事，忧愁的看着自家娘亲，似乎，还有几分怨恨。
自以为是的蠢货！这是嫌娘亲挡了她的路？沈澜衣陡然警觉起来，眼神中带了几分狠意，若是这个女人敢做出任何对娘亲不利的事！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她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春娘触及他的目光，后退了一步，怎么忘了，秋氏的儿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若是自己做的过了，哪怕有姑母护着，眼前这个神色不善的年轻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看来，只能另外想法子了，尽快进沈家的门，牢牢抓住姑母对娘家的感情，才不负父亲的期望。
况且，家中的苦日子，自己是再不想过了。家中清贫，一文钱都要计较半天，哪比得上姑母这，不仅有个小丫头伺候着，绫罗穿着，还有燕窝海珍，好不自在。
等到秋氏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沈澜衣重新恢复了十天半月回次家的状态，每次回来小兜里都得带上几样点心，给秋氏做零嘴，当然，也不能少了老夫人那份。
看似，好像一家人渐渐和谐了下来，但是偶尔回家一次的沈澜衣还是看出了沈父和春娘之间的暧昧关系。
两个人只差光天化日之下眉目传情了。
果不其然，一次吃饭时，老夫人突然放下了筷子，严肃道：“如今秋氏有了身孕，你身边不能没个伺候的人。我做主，想把春娘给你做妾，你意下如何？”
还未等沈父说话，沈澜衣先拍了筷子，磕在桌子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祖母，我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