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谈判
酒宴结束之后，凤名扬并没有离开，而是赖在了三昧书院。
他有着自己的考量，自己的身份已然对北漠公开，这宁远城便没有比三昧书院更合适的落脚点了。
在这里有吃有住，总比风餐露要舒服太多，这是其一；住在这里，距离北漠联合商会核心最近，便于自己掌握北漠的事态动向，这是其二；路人甲应该就是陆家的血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他无恙，这是其三。
以凤名扬的身份地位，执意赖在这里不走，别说北漠四大王子，就算是北漠四大可汗来了，也是没有丝毫办法。索性也不再往外赶他，反正北漠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多作隐瞒。
可是风名扬刚刚张罗住下，四大家族的人却找上门来。
来人只有柳家少主一人，更加不是来寻找凤名扬，他来的目的很简单，与北漠联合商会谈判！
柳如是自然明白推举他来谈判的目的……
首先他还年轻，北漠联合商会这边对他不会太过重视，便于柳如是发挥聪明才智，争取有利条件；其次，他只是柳家少主，而非柳家家主。一但谈判不理想，四大家族便可以此为理由，拒绝承认已经达成的条款。
最终的结果，至多不过是损失些柳如是的威信罢了。他毕竟还年轻，这些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可是柳如是却并不这么认为，这场谈判对于他来说很重要。一但他成功争取到合适的条件，那么柳家在宁远城的地位就会稳固一些，足以抵销父亲被刺身亡给柳家带来的影响。
所以此次谈判他志在必得，绝不会给自己**何的退路。
四大家族的谈判代表？而且还只是一个孩子？他真的能代表得了四大家族吗？凤名扬冷然嗤笑，这几个老家伙越来越没出息了，连这种小把戏也玩！
在江湖中滚打得多了，这点小伎俩根本入不得他的法眼。
“柳家？柳如是？故人来了，我也去见上一见！”路人甲的兴趣也来了，主动要求出面。
四大王子都感觉很奇怪，生意的事老师很少直接参与。即便是前些时日那般棘手，老师也只是背后批挥。今天这是怎么了？而且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而且老师还称柳如是为故人，这更加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自从来到宁远城，老师一直鲜少与外界接触，怎么可能与柳如是成为故人呢？
可是在他们心中，老师的话便是圣旨。不管他们是否觉得有道理，都必须要不折不扣地执行。
等到路人甲带着四大王子出现在大堂之中的时候，柳如是看着他也是呆愣住了。
“柳少主，好久不见！”路人甲先行开口，笑着打招呼。
“你是……”柳如是的确觉得熟悉，但却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一个馒头的交易……你忘了？”路人甲笑呵呵地提示道。
“你是那个孩子？”柳如是指着路人甲，惊呼出声。
他终于认了出来，难怪他觉得熟悉，那个夜晚他怕是会终生难忘。只是那时路人甲穿得破烂，又是满脸污垢，如今这副体面打扮，难怪他一时认不出来。
“在下路人甲！”路人甲报上姓名，重新见礼，哪里还有半点那晚魔王般的样子？
四大王子在一边听得一阵迷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怎么还有个一个馒头的交易呢？他们见到路人甲的时候，路人甲已经建起了珍香楼。所以路人甲落破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
“柳如是拜见路恩公！”柳如是平复一下心情，整装郑重一辑，口中也从“那个孩子”变成了“路恩公”。
“先坐下来再说吧！”路人甲扶住了柳如是的双臂，没让他拜下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路人甲不喜欢拜别人，自然也不喜欢别人拜自己。
柳如是再行谢过，然后才坐了下来。
“令尊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路人甲先开口，把柳家主被刺的事情提了出来。
这不是在揭人疮疤，而是因为此前的流言，曾指证北漠联合商会为凶手。自己这边虽然知晓那是流言，但四大家族是怎样认知却无从得知。所以这句话，既是关心，也是试探。
而且路人甲如此表述，也是先行向柳如是释放一个信号，柳家主的事情与北漠联合商会无关。
“恩公不必说了，自从见到你的一刻，我便已经明白其中的关键了。家父遇难之日，正是你我相遇之时。这应该是一次预谋已久的计划，两边同时发难，置我父子于死地。如果当时不是巧遇恩公，我也难幸免于难。至于那些流言，当是有心者为之，你我自然不需放在心上。”柳如是毕竟是一代天骄，精明睿智。见到路人甲的一刻，心中便已阴霾尽去，豁然开朗了。
“我还想知道一件事，就是令尊生前是否与溯史陆家过从甚密？”路人甲本想辗转打探柳家主遇刺时间，没想到柳如是先知先觉，一并将所有情况说了出来。索性把想知道的事情一并问了，省得绕来绕去大家都难受。
“这个……小可不敢隐瞒恩公，家父为追查本族渊源，的确与陆家交往不少。”柳如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将实情说出来。
他见过路人甲的强大，知道这位恩公十分不简单。所以恩公问及的事情，也一定有着其中的道理。而且，路人甲这个名字他也好像很熟悉。只是此际心中情绪难平，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陆……妖夜森林……
“恩公是陆家少主？”柳如是再次惊呼出声。
此时他心中的惊诧简直难以言喻！“陆人甲”不正是陆家少主的名字吗？而且这孩子与陆家三爷的面容如此相似，不是陆家少主，还能是谁？
相传陆家少主被杀手逼迫进了妖夜森林，那夜他不正是从妖夜森林出来的吗？而且三年前陆家少主五岁，现在恩公的年龄也就八岁，正与陆家少主年龄相符。这不是陆家少主，还能是谁？
柳如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路人甲，如果真的是他，那凭介陆柳两家的关系，柳家在宁远城便稳了。即便自己短时间还不能接任家主，也没人有胆量敢动柳家。
路人甲心中则是咒骂不断！咋的？这还非逼着别人去当那个少主呀？说了多少遍了，自己不是那个陆家少主，怎么就没有人听呢？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指证，还能不能有个完了？
“陆家的事情，我也是新近听说。但关系到最近城内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所以不得不有所关注。”路人甲先将自己关注陆家之事的情由说了一遍，然后才又解释道：“我姓的是通天大路的路，与溯史陆家并无关连。”
“这怎么可能？”柳如是绝对无法相信，如此多的巧合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
其实路人甲当然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自己这具身体可能真的属于陆家少主。可是现在他回不去家，心急如焚，哪里有心思管陆家这等闲事。而且那个陆家少主已经死了，人死万事休，陆家的血仇就算了了。
自己只是地球上的那个路人甲，有着自己的父母妻儿，应该赶紧回去，尽自己应尽的责任。
“说说这次谈判的事情吧！四大家族有什么想法？”路人甲不再纠缠，将话题给岔开。
“来之前，我们四家商议决定，想请北漠联合商会退出宁远城。北漠联合商会的一应损失，我们四家负责赔偿。或者北漠联合商会可以转拓其它城池，店铺迁移以及过程中一应损失，我们四家也全部负责。”
四家提出的条件不算狂妄，甚至可以说是极大的妥协。只要北漠联合商会退出宁远城，他们四家便还有生存机会，因此而付出再大的代价，也都是值得的。总比与北漠联合商会开战，飞蛾扑火，要强出许多吧！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北漠商会乃是恩公麾下，绝不可能退出宁远城。柳家决定离开宁远，另辟族地。至于其它三家嘛……只能愿他们自求多福了。”这是柳如是最后的决定，自从见到路人甲的一刻，他便已经如此决定了。
“因为我救过你？如此做法大可不必！”路人甲很是感动，为了报恩而行举族迁移之事，这柳如是也真是重情重义。
“是因为你救过我，也是因为我们无力抗衡！”柳如是很诚恳，丝毫不避讳隐瞒。
“原本我们以为需要面对的仅是北漠联合商会，如果四家联合舍命一拼，北漠联合商会也不会得以周全。所以我们还有谈判的筹码，就是北漠联合商会不愿开战。”这才是四大家族谈判的筹码所在，他们唯一猜错的是，北漠联合商会不是不愿开战，而是没必要开战。
“可是恩公在这里，我们便连最后一点筹码都没有了。仅凭恩公一人，荡平四大家族，也不过是一夜之间。”柳如是稍显得有些失落，但是却不见半点悲哀。
天骄遇到妖孽，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实在没必要感到悲哀，因为那是妖孽，是天骄永远不可到达的高度。
凤名扬就在影壁后，听到柳如是的话也是心头一惊。原本他以为路人甲凭借的不过是智慧，和一些希奇古怪的美食，才会拥有如今的地位。万没想到他的武力值竟然也如此变态，看来自己真是老眼昏花了。
“现在我只求恩公可以放柳家一条生路，放柳族安然离去，另行开辟族地，柳家必感恩不尽！”柳如是的语调很是有些悲怆，虽然心甘情愿，但还是不免悲怆。
“嗯……我这也有个方法，你要不要听一下？”看到柳如是的模样，路人甲感到有些无言。
就算自己真有那个实力，自己有那么狠的心吗？为了生意而去抄家灭族？竟然把自己描述得跟魔鬼一样！
“请恩公赐教！”还能有什么方法？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四大家族最好的结局了。可是看着路人甲说话，又不像是在作假。
“商业贸易而已，用不着喊打喊杀的。你觉得合作如何？”
路人甲也是真有些为这些人的智商捉急，怎么什么事都往抄家灭族上面想呢？商业贸易除了竞争模式，还有着另外一种合作模式，怎么就非得一根筋，整天琢磨着你死我活呢？
“怎么可能？谁会舍自己的饭给别人吃呢？”柳如是怎么也没想到，路人甲说出的会是这种方法。
“这不是往外舍，而是共同往碗里挣！”路人甲纠正道。
“可是宁远城就这么大，饭也就这么多……”柳如是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要局限在宁远城呢？”路人甲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开导。
“不在宁远城还能去哪？”柳如是一直都生活在宁远城，柳家生意的根基也在宁远城，所以他的思维也在宁远城。
“宁远城之外，还有郡城，还有燕都，还有整个凤鸣帝国，还有整片世界！”路人甲来自什么样的世界？资讯发达得简直不要太过。所以他总是看着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自己的脚下。
“整片……世界？”柳如是这次是真的懵了，整片世界到底有多大，他不知道，更不敢想。
“嗯！柳少主不想去看看？”路人甲微笑着看向柳如是，表情语气都蕴涵着无尽的蛊惑。
“想！”柳如是反应了半晌，才面容坚毅地郑重点头。
整个谈判过程，完全是由路人甲在主导。而柳如是信心满满而来，却只能作为趋从的角色。可是他心甘情愿，自己的心境仿佛瞬间便开阔了起来，所见的世界也变得更加斑斓多彩。
所幸路人甲提出的的确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对四大家族来说不但无损，而且还有着极大好处。这应该算是一个完美的结果了吧？
柳如是离开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虚浮。一切都显得那么虚幻，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可是一切就那么发生，也就那么结束了。
“老师，真的要与四大家族合作吗？”看着柳如是离开的背影，乃赫鲁试探地问道。
“有人帮你赚钱不好吗？死守着一碗饭，不分给别人一些，怎么有机会吃到更多好吃的？”路人甲深入浅出地开导着乃赫鲁，使得其它三位王子也是受益匪浅。
“而且，宁远城有多少书？又能读多久？缚住自己的手脚，怎么有机会搏击长空？”这话是说给四位王子听，同时也是在说给自己听。他要时常提醒自己，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赶紧去做。
凤名扬一直都在影壁之后听着，路人甲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不曾遗漏。现在这孩子心都这么大吗？看来自己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
一场新的变革在宁远城悄然开始，这使得一些势力措手不及，这其中便包括那只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