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深秋的黄昏总是来得那么早,太阳早早的就沉下脸来,想着歇工回家去了。已经颇有些寒意的冷风嗖嗖的刮了过来,吹打在已经奄奄待尽的树木上,仅有的几片树叶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时就有树叶打着旋儿从树枝上掉落下来,让人看了不禁感到有些莫名的悲凉。
天色昏暗了下来,落雁山脉赤月山谷的山路已经被阴影完全的覆盖了。本就崎岖不平的山道,此时更加显得寸步难行,夜晚正是野兽出来觅食的时分,就算是村里经验丰富的猎人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还出来行走。
可是这时,却有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年杵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的行走在山道上,他身材不高,身体单薄,旁人一看就知道是营养严重不良的结果。虽然相貌算不上特别英俊,但是也算得上眉清目秀,特别是一双眸子在夜光中显得光芒四射,炯炯有神。
背上背着的一大捆木柴压得他直不起腰来,沉重的重量压得他每走一小段路就要停下来歇上一小会儿,但是却不肯把背上的木柴卸下哪怕是一小根来,因为他家徒四壁,穷得连老鼠都快要饿死了。
又走了一小段路,这个少年再次停下了脚步,他用手擦了擦额头上滚落下来的汗珠,看着远处山脚下零星的几点灯火,轻轻哀叹了一声:“看来又只有明早才能回得到村里。不知我姜昊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要我今生遭受这么大的痛苦。老天啊,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你的眼在哪里?”
说完,从残破的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颗火红色的果子扔进了嘴里,然后贪婪的咀嚼起来,甘甜的汁水顺着喉管直流进胃里,一股清凉随即布满全身,他的身体再一次又有了力量。让他鼓起勇气继续接下来的征程。
说是征程一点也不夸张,这五六十斤重量的木柴要背着走三十多里的山路,就算是个成年人来也承受不起,更何况只有十六岁的姜昊。
可是姜昊必须在明早之前把木柴运到村子里,要不然从镇上来收购木柴的人走了,他卖不掉换不到钱又得忍饥挨饿一天不说,还得又给房主臭骂一顿。
房租那是已经好几个月都没交了,不过一想到自己家那破败不堪、四面透风的老木屋,姜昊就苦笑着摇了摇头,虽说房租不贵,不过每月二十个铜板,但是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房主这几天天天上门催账,若是再这样拖下去,肯定会被扫地出门的。
姜昊的父亲原为大叶王朝的一个小官,由于生性耿直,不趋炎附势,秉公执法,得罪了一名朝中重臣而惨遭罢黜,心灰意冷之下,遂携全家隐居于落雁山脉深处的这个名叫清水村的小山村里。
因为为官勤廉,两袖清风,导致隐居后一直为生活劳顿所迫,全家生活清苦,最后父亲竟因为一场重病无钱医治而病逝。母亲因为过于思念父亲,竟然也伤心过度而亡追随父亲而去。留下姜昊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日子,在村子中饱受欺凌。要不是他性格坚韧,恐怕早就忍受不下去了。不过,此时的他举目无亲,也不知到何处去投奔。只好孤苦伶仃一个人勉强的沦落在这里惨淡度日。
父亲在时,每日农闲时分都要教授诗文与他,不过好景不长,父亲身体急转直下,不久就病重卧病在床再无时间教授于他。不过他腹中此时已有几十本经史子集,阅读与写作倒是不成问题。
姜昊不是没想过苦读诗书走功名一途,但是父亲惨重的教训就活生生的摆在他的眼前,让他对大叶皇朝昏庸腐败的统治痛心疾首、灰心丧气。每日只是上山砍柴换些油盐米菜勉强度日维持生计。对自己的未来还没有什么长远的计划。
一夜辛劳,黎明时分天色将亮未亮之时,姜昊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将柴火背到了山脚下,眼看就要进村了,他却小心翼翼的停下了脚步。
他从背上把柴火卸到了地上,脚尖点地一步一回头的向村口慢慢踱了过去,生怕被人发现。
等他胆战心惊的走到了村口,发现村口处并无人影之时,心口悬着的大石头才稍稍放了下来,他快步走回放柴火的地方,准备背上柴火就往村里走的时候。
一个东西突然从道边的草丛里飞了出来,急速的砸向姜昊的脑袋。姜昊措不及防,哎呀一声,被那个东西砸个正着,他的头一下子就眩晕了起来,滚烫的鲜血顺着脸颊就流淌了下来。那个东西沾满了鲜血掉到地上,竟然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青石块。
“好你个臭崽子,竟敢背着大爷偷卖柴火,不给你点教训,不知道你大爷我的黄字怎么写!”几个黑影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其中领头的一个中年人骂骂咧咧的走过来抬腿就给了秦昊一脚。
本就头晕目眩的姜昊站都站不稳了,哪里还躲的过这脚,被一脚踹倒在地。他身子本就单薄,长期又缺衣少食,竟然一下子晕了过去。
那个姓黄的恶汉走将过来,一脚踩在姜昊背上,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狗杂种,竟然背着我偷卖柴火,不知道凡是这山上的东西都是我黄家的祖业么?凡是卖东西,必须孝敬你黄老太爷五分,你倒好,不想孝敬大太爷就想得便宜,做你妈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呸!”
他随口一口唾沫吐在姜昊的脸上,回头对一帮狗崽子叫到:“臭鱼,去把那捆柴火给我背走,我老黄家的东西,就是一坨屎也不能留给这帮低三下四的穷鬼烂货。”
“是,黄老爷,您放心,我马上给你送到柴房去。”一个弓腰虾背长相猥琐的枯瘦男人一边谄媚的笑着一边飞快的跑了过来,扛起柴火就要往村里走去。
可是还没等他移动脚步,一支手就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脚脖子,“这是我的,你们不能拿走。这是我深入山林二十里砍得的,不是你们黄家的土地上得来的。”这些柴火是姜昊辛苦了一个整天的收获,怎么会白白的让这些恶霸拿走。
姜昊知道,这个叫黄永仁的男人乃是清水村的一霸,全村一半以上的土地都是属于他家的。不过这大多数的土地可不是他家靠劳动正当获得的,而是仗着他家在县城里当县太爷的表侄的权势半骗半抢得来的。村里大部分人都是他们黄姓的本家,其余少部分异姓村民都是敢怒不敢言,更有甚者,一部分人成为黄家家奴,到处欺压百姓,丧尽天良,为虎作伥,无恶不作。村里人的收获无论与黄家有关无关,他家都要插上一手,非五五分账不可。
本来姜昊就看不惯这黄家的行为,姜昊父亲生前就与黄永仁发生过激烈的口角,无奈势不如人,虽有理却无人支持惨败而归。不过黄永仁因为姜昊的父亲是一个读书人,倒也不敢相逼太紧,两厢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自从姜昊的父亲辞世之后,黄永仁的态度大变,对姜昊横挑鼻子竖挑眼,总是借机找茬狠揍一顿。在姜昊被打的过程中,村中的人都是远远地围观,从未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那叫臭鱼的男人被姜昊抓住了脚脖子,原本谄媚的笑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飞起左脚踢在了姜昊的腹部,嘴中叫骂道:“不长脸的臭小子,也敢拦你大爷,还不快给我滚到一边去!”
姜昊腹中本无一物,被这一脚重击踢得眼冒金星,黄水都吐了出来,不过他仍然不肯松手,这可是他几天的口粮,他生活的指望全靠这些木柴了,怎肯轻易让这些恶人拿走。
“不撒手?你这臭崽子竟然长了狗胆了。妈的,看我不踢死你。”臭鱼一脚接着一脚的踢在了姜昊的身上,他边踢边骂。“我看你放不放手,放不放手,我看你不放手……”
“不放,我绝对不放!”虽然身体屡受重击,全身已经遍体鳞伤,但是姜昊仍然紧咬牙关死命支撑。心中暗道,我的东西取之于天地,是上天给予我的恩赐,该我的就是我的,我绝不会因为胁迫就弃之与人。
“这家伙,该死!”看着在自己的攻击下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居然还不放手,臭鱼的脸开始挂不住了,跟他一起来的几个大汉在一旁哈哈大笑,看着他出丑高兴地不亦乐乎。他发疯一般的踢向脚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完全不顾及姜昊的生死。反正杀死个把人有黄老爷撑腰,是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黄永仁看都没看姜昊一眼,只轻描淡写的对臭鱼说了一句:“柴你必须给我弄到柴房里去,不能丢了大爷我的脸。要是不行,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去。”说完就摇着扇子带着一班狗腿子一步一摇的晃到村里去了。
“妈的,害我在黄老爷面前丢脸。给老子滚!”臭鱼见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恶从胆中生,对准姜昊的脑袋就是一脚,这一脚正踢在姜昊的脑门,这下子姜昊一下子晕死了过去,手也不由自主的松了开来。
“臭狗屎,浪费了老子那么多时间,等以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臭鱼看着晕死过去的姜昊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背起柴火就向村里黄家大院走去。
姜昊晕死在地上,过去了很久。路过的人远远地看见,全都绕了开去,并无一人上前过问哪怕一句话,更别提有人救助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