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习武（四）
泡完澡后，绿枝又将胡暄妍充满汗水的头发彻彻底底的洗了一遍才放她躺回床上。
“绿枝，你说，我多久才能成为像沈校尉那样强大的人？”
胡暄妍眯着眼睛趴在床上，她的手肘支着，双手托着腮满脸放松，那黑得泛着光的头发像绸缎一样披散在她的身上，柔软滑顺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从她身上滑落轻轻落在床上，大滴大滴的水珠顺着她的发丝打湿了她的衣服自己床榻，但是她并不太在乎。
“小姐天赋异禀，他日必成大器。”绿枝没有回答胡暄妍的问题，她避重就轻的称赞了胡暄妍一句。
说罢，绿枝一手拿着帕子，一手轻轻的捡起胡暄妍的一缕长发开始擦拭起来。
胡暄妍将支着的手交替放在床上，然后将头轻轻枕着手臂，她把脸冲着另外一边使得绿枝无法看清自己的表情，脸上原本一派的天真浪漫霎时变得面无表情，她毫无波澜的眼眸被窗外投射进来的银白色月光照得有些发光，有一丝莫名的情绪在她的眼底浮现。
看来绿枝并不觉得胡暄妍能够学武成功，或许在她的眼里，女子天生就是要被男人保护的，女子习武像男人那样上战场打仗简直是不现实的。
“要是真如你所言那可真是太好了。”胡暄妍依照着原主的性格，带着些孩子气的喃喃的说。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沉默，胡暄妍无聊的趴在床上，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今天的运动量超过这具身体以往的总和，疲惫的感觉侵袭着她全身，她很快就陷入熟睡，不仅如此她还轻微得打起了鼾声。
绿枝看到平时一直很规矩的胡暄妍如此反常的睡姿有些诧异，不过她也没深究，毕竟自己的小姐今日如此劳累，她更是放轻自己的动作生怕把小姐吵醒。
绿枝细心得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胡暄妍的头发擦干，古人的头发留得很长，又没有吹风机这种东西，那些个有钱人家里都是得叫丫鬟们拿着帕子仔细得将主子的头发擦干才罢。
“总算擦干了。”绿枝伸手轻柔得摸了一把胡暄妍的头发，直感到自己的手里没有湿漉漉的感觉这才转身想要退出房间守在门口。
绿枝刚一转身，胡暄妍房间的门就被一只白皙没有一个老茧的手吱呀一声推开。
“夫……夫人。”绿枝有些慌乱的冲着来人行了一礼。
来人正是阮玲霖，她缓步踏入女儿的闺房，一边走一边细细观察着房间内的摆饰，当她看到胡暄妍不雅的睡姿后默默皱了皱眉，随后又把眉头舒展开来。
“绿枝，夜深露重，你怎能开着窗子让夜风凉着妍儿。”阮玲霖目光犀利的看着一旁低眉顺眼垂着头的绿枝，语气温柔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绿枝被阮玲霖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小声求饶，熟知阮玲霖性格的她丝毫不敢为自己辩解一句，哪怕开窗的要求是胡暄妍提出来的。
“罢了，念在你往日用心服侍妍儿的份上下次注意。”阮玲霖随意的摆摆手，示意绿枝赶紧退下，然后自己一个个挨着床沿坐下。
静谧的夜色里唯有不知名的虫子清脆的叫声，阮玲霖呆呆的看着女儿有些不雅的睡姿，银色的月光透过大开的窗户倾泻在胡暄妍黑如绸缎似的乌发上，烛台上的蜡烛发出豆大的光芒，烛火摇曳跳跃着。
半晌之后，阮玲霖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把薄被盖在胡暄妍的身上，然后踱步走到窗前轻轻把窗户合上，最后吹熄了蜡烛走出房间。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原本还在熟睡中的胡暄妍立刻睁开眼睛，她翻了个身面朝着房门，脑袋放在支撑着的手上，衣服以及头发与被子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而又黑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胡暄妍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开口问道。
门外一声叹息响起，衣服摩擦在木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约摸是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吧。”阮玲霖的声音幽幽的从门缝中传入胡暄妍耳朵里。
胡暄妍轻笑一声，是她小看远古人类的智商了，虽然她依照着原身的性格处事，可是依旧被阮玲霖抓到了马脚。
“进来吧，我难道还会吃了你不成？”胡暄妍随意的勾起自己一撮头发放在手中把玩，开口用懒洋洋的让在门外的阮玲霖进来。
门应声被推开，胡暄妍瞥了门口一眼。
门外的阮玲霖孤身一人站在月色里，她瘦削的身子在黑暗的走廊上是如此的渺小，她神色如常的带着通身的温婉如闲庭散步般朝胡暄妍走来。
“你不怕我？”胡暄妍眼中含笑的看着兀自找凳子坐下的阮玲霖发问。
“怕，怎么不怕？你是侵占了我孩儿身体的妖孽，我当然害怕，可是我只想知道我的孩子究竟被你怎么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自然无所畏惧了。”阮玲霖倚靠在桌边眼角带红的说道。
对于未知的东西，只要是个人当然会感到害怕，可是阮玲霖身边最亲近的人接连亡故，就连带给她唯一牵挂的女儿也不在了，这副壳子里只是一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
“她病死了，死之后正巧碰到我，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她帮忙照顾她的家人，你可千万别死，不然我可就完成不了和她的诺言了，我这人最讨厌这种失信的感觉。”胡暄妍看着自己眼前这个故作镇定的女人一眼，语气有些凉薄的说。
天生受到的教育就让胡暄妍无法理解阮玲霖的痛苦，甚至觉得会因为这些亲情、爱情、友情难过开心的人都无比脆弱，她就像一台机器一样，机械得执行着命令。
阮玲霖呼吸一滞，她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会从原本情感细腻的女儿口中听到如此冷漠的话，也没想到这个占着她女儿身躯之人居然连她心怀死志也已知晓。
“你们真的是既弱小又多愁善感，这种毫无用处的感情只会让人变弱，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加重要了。”胡暄妍优秀的视力在黑暗中眼见着阮玲霖眼泪就快要落下来了，她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在胡暄妍生活的星际时代，人们虽然拥有了更高的科技，但是也伴随着巨大的危机，虫族以一切生物为食，人类的生命时刻会因为虫族的袭击而消失，在那个时代，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是吗，可是我一介弱女子又如何在这乱世中安然存活，到最后依旧命如草芥，不如早早离去。”阮玲霖满脸忧愁的勉强勾了勾嘴角，她凄苦的想起自己这一生，一直伪装的坚强如沙子一样流逝。
胡暄妍心中甚是不耐烦，但是她明白这个时代的女人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这不该怪这个时代女人的软弱，她奈下性子抓起自己身旁的手帕裹挟着自己的精神力朝阮玲霖扔去。
手帕犹如长了眼睛似的轻盈地飘落在阮玲霖的腿上，阮玲霖只觉得自己腿上有什么东西落下，她只一眼就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躺在稍远处的胡暄妍。
“如此好的身手，偏偏装作柔女子。”阮玲霖也不怕胡暄妍给的帕子有什么猫腻，她一边抽泣着一边埋怨胡暄妍藏拙。
胡暄妍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她的眼里，阮玲霖不论如何还只是个孩子罢了，星际时代人均寿命都很长，法定的成年年龄早就延后到了60岁，阮玲霖三十来岁的年纪简直和幼儿没什么区别。
“这次哭完后便莫要再哭了，你自身的能力比你想象得更大，活着才能创造奇迹。”胡暄妍语气软下来劝慰着阮玲霖。
此时的阮玲霖哪里还有先前为母则强的模样，她梨花带雨的哭泣着连连点头答应着胡暄妍的话，有几次差点哭得背过气去。
胡暄妍可没有劝人看开的想法，她一直等着阮玲霖痛快淋漓得哭完这一场，想通一切为止。
折腾到半夜，阮玲霖这才收拾完自己一脸狼狈的模样昂着头走出胡暄妍的房间，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你的存在我会替你遮掩，望你能好好对待我儿的躯体莫要作贱了去。”临了出门，阮玲霖扭头有些忧心忡忡得回头嘱咐着胡暄妍。
“你就放心，夜已深，赶紧回去睡吧。”胡暄妍满脸无奈地回答。
得到了胡暄妍的回答后，阮玲霖这才一步三回头的消失在胡暄妍的视线里面。
“坏了，我忘记问她究竟从哪个举动发现的了。”胡暄妍有些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阮玲霖的哭泣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暴躁，居然忘了这最重要的事情了。
看样子阮玲霖并不打算揭穿胡暄妍的身份，甚至也不想和她撕破脸皮，这倒是为她省了不少事，早点挑明也好，省得她做事情畏首畏尾，唯恐被别人察觉到，有了阮玲霖的掩护，她大概率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后顾之忧了。
胡暄妍打了个哈欠重新拉上被子，沉沉的睡了过去，明早还要去沈勇面前报道练武，她在其他人面前还是得装装样子的，毕竟外人可不知道她换了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