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系统
送快递的日子就是简单的重复,第二天下午,他又去了一家公司自我推荐,结果依然没成,因为耽误了送快递,所以晚上干到七点多才回家。
吃完饭回到房间,苏杭摩擦双掌、弹指、打响指放出电弧和火球,像玩游戏一样玩了一会,过了一天后,现在他倒害怕这种特异能力突然消失了。
通海投资公司是第三天他要拜访的目标,通海集团是大公司,在B市有些名气,其实苏杭现在对这个上门自荐的效果有些怀疑了,只不过除了这个,他就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去年股市大涨,大批公募基金经理辞职成立私募,07年便成为国内阳光私募元年,这个时候还没有后来大批的做现货贵金属的骗子,这几天苏杭去面试的公司,要么是正经的基金,要么是什么公司自己的投资部门。
这些天,苏杭对脑海中林木的记忆和知识做了一下总结,期望这些能够成为自己的智慧。
总结曾经的交易,更深入地思考一些常犯的错误,同时尽量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看待市场。
时机不成熟就进场,是因为贪婪和急躁,而自我控制的资源是有限的,做的多,错的多,所谓少则得多则惑。
失去仓位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怕利润回撤,而只是因为恐惧,承受不了波动或者说,不想承受想象的波动,自己被自己吓跑了。
克劳塞维茨在战争论里论述统帅的才能时说:如果勇敢坚强是天性,则是稳定的,如果是意识到冒险的必要性,而决心去冒险的话,这样的果断是不稳定的,虽然有作用,却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
意识到持仓逐大利的必要性,决心持仓,这样的决心,太容易受到市场波动的影响,对突发的大幅的波动,心理准备不足。如果不能突破这个限制,变成一个更加坚强勇敢的人,那么只能基于这个前提,解决问题了。
林木的知识很杂,苏杭把巴菲特芒格的能力圈概念,叔本华的哲学思想和战争论里关于个性的论述整理到一起,整理出了自己的交易理念和系统,简单点说,大轮廓就两条:
一,十分能力七分事,自我规范资源有限,只能做自己擅长的有把握的机会,必须在大趋势下,只介入优质杰出的机会。
二,一旦介入自己的机会,必须少进出,敢于舍,坚持仓位,追逐大利。整个系统总结为两个字:少,持。
当然,这只是他的总结和提炼,还都是纸上谈兵。实际交易过程中,他不需要分析研判这些,未来十多年股市期市大概的走势,脑海中都有,而一些林木忘记的或者没关注过的小波段机会,他完全可以放弃。
这有点像考试中打小抄,试题中小抄有的就答,没有的自己发挥,也可以不做,毕竟,钱是赚不完的。
而且,答错题不会扣分,交易做错了,可是要亏钱的。
进了通海大厦,在一楼的指示牌上看到投资公司在15楼,他便坐电梯上去,他刚出电梯,前台的一位文员小姐就立起身,问道,“请问先生……”她顿了顿,“请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这个女孩身着一款藕荷色的小西装,肤白貌美轻柔明媚,苏杭便多看了两眼,“我来面试。”他很有礼貌地说道,同时心里给她打了个分数,至少九十五。
“哦,您怎么称呼?”她说着同时,用鼠标操作电脑。
苏杭知道她在做什么,“嗯,我不在名单上,我是来自荐的。”
女孩笑了,自荐?好像没有这种情况,她又看了看苏杭,男孩很俊秀,年龄不大,还可以称之为少年,应该还在上学吧,面如冠玉身姿挺拔,现在的男孩子少有这样好看而又没有脂粉气的感觉,真真一副好皮囊。
“你应聘什么岗位?”她有点好笑地问道。
“期货操盘手,”苏杭认真地说道。
可能是他的好看帅气起了作用,也可能是他眼神里的渴慕和真诚,文员小姐想了想道,“我去给你问问。”
“谢谢,多谢,”九十六分。
苏杭等了一会,女孩回来了,笑着说随我来,然后领着他直走右转,走进一间门口写着期货投资部的办公室。
开放的办公区域有五六个人的样子,都在盯着屏幕,对他们的到来不置可否,左边是两间办公室,右面是几组沙发和绿植。
文员敲开第一间办公室的门,将苏杭让进去,就离开了。
张秀玉正在和王新秋探讨问题,听前台说来了一个自荐的小孩,要面试期货操盘手,这段时间正在招聘,但今天她没有安排面试,只是人家都上门了,就见见吧。
进来的男孩年纪确实不大,衣着普通,浑身的汗水似乎都湿透了衣衫,她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苏杭进来,办公室不算大,办公桌上有三个屏幕,一个柳眉素肌的女人正坐在电脑前,和一个男人看着屏幕说着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杭,恩……我投过简历,但是没人邀请我来,我是……自荐。”
秀玉笑了,她想起在哪见过这个男孩了,她递过去纸笔,“先填一份简历。”
然后进到招聘网站的客户端,找到苏杭的简历看了起来,简历中论述了他对趋势的理解,也扬言自己有成熟的交易系统,还对目前的走势简单阐述了看法,看法很有见地,其实她之所以没有去电,就是看他年龄太小了,当然,如果这段时间招聘效果不佳,她或许会打电话让对方过来聊聊的,没想到他自己跑来了。
苏杭接过来,坐到旁边填写起来,每家都是如此,先填表,填完表告诉他不行。
苏杭坐下填表,两个人继续聊起来。
“……拿破仑与卡尔大公交战时,两人同时注意到了一处战略要地,都派兵去占领这个地方,双方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卡尔大公看士兵损失很大,放弃了争夺,最后法军占领了这处要地,从而在战场上占了上风,最后取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前几天看《战争论》时看到这个战例,你说说你的看法?”秀玉说道。
王新秋道:“或者卡尔大公对这处要地的重要性估计不足?”
“卡尔大公是拿破仑都佩服的对手,像这样的统帅,你不需要怀疑他的智商。”
“是伤亡太大,使他放弃了争夺,况且最后战败也不定是因为这个地方吧。”王新秋说。
“我们不说其他因素,就说对这个要地的争夺,你说说你的看法?”秀玉道。
“卡尔大公没有坚持到最后。”王新秋说。
秀玉一字一顿的说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卡尔大公没有坚持到最后。”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当双方都来到战场后,作为优秀的统帅,二人都注意到了这处战略要地的重要性,于是派兵争夺,随着士兵的伤亡越来越大,卡尔大公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或者自己是错的,这个地方不那么重要,或者说没有重要到使士兵伤亡到这个程度去占领的程度,但不管什么原因,最终的结果是他推翻了自己开始的决定,放弃了。而另一方,拿破仑却咬牙扛住了伤亡,坚持到了最后。”
王新秋点点头。
“敌之要点即我之要点,我们不需要怀疑二人的眼光,既然他们都派兵去争夺,这个地方肯定是重要的,结果是都认为重要,都派兵去占领,最后一方放弃了,没有坚持到最后,另一方坚持到了最后,取得了胜利。你说其中的关键是什么?”
王新秋说:“是卡尔意志不坚定,而拿破仑意志坚定。”
“其实,这个战例给我们的教训就是,制定了交易计划后,遇到了困难,要不要执行下去?”
苏杭填完表,听到两人的交谈,觉得很有道理。
“填完了?”秀玉见苏杭坐在沙发上,拿着表格。
“是的。”苏杭走过去递给她,然后应该就是对方的拒绝了。他有点沮丧,人家根本不给他表现的机会,他能有什么办法哪?
看到表格中父亲那项的空白,张秀玉便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去年她陪投资公司总经理王泽田去拜会过苏鹏国一次,在苏的办公桌上,她见到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孩就是苏杭,当然,鸿达没有成为公司的客户,苏鹏国的原话是:我对投机不感兴趣。
她不明白苏鹏国的儿子为什么穿着地摊货,来通海打工。
“开学念大一,为什么出来打工?”秀玉问道。
“赚学费。”
王新秋笑道,“小家伙,你做过期货吗?”
苏杭看了他一眼,“我叫苏杭,当然做过。”
然后秀玉让苏杭分析一下目前的行情走势。
以前去别的公司面试,对方简单聊几句之后,就让他滚蛋了,他也没机会表现自己,现在终于能说几句了,苏杭甚至有点激动。
“商品已经涨了几年,相对于目前的下跌,确实只能看作是回调,但我认为,反弹之后,如果再次向下,就将是真正的大跌。”这些东西就在脑子里,苏杭脱口而出。
“这只是你的主观看法,事实上,现在大势依然是向上的。”王新秋说道。
“你说的有理,可是,树是长不到天上去的,金融危机愈演愈烈,迟早会波及到商品期货市场。”苏杭的语气坚定又自信。
交易场上,时时刻刻都要面对不确定性,所以才有巨大的压力和焦虑,才有贪恐和失控,可是林木的到来,让苏杭熟识了未来的走势。
我知道未来的走势,你不知道,所以,我面对你时有心理优势,现在苏杭的心态就是这样的。
说这一番话时,这种智珠在握的状态和气质,装是装不出来的,秀玉可是明眼人。
“苏同学见识不凡,我考虑考虑,回头给你打电话。”秀玉道。
“好的,谢谢。”苏杭抿了抿嘴唇,多说了几句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然后他推门离开了。
“出去看盘吧。”秀玉对王新秋说完,离开办公室,去了总经理王泽田的办公室。
“什么?你说苏鹏国的儿子来面试?”隔着橡木大班台,王泽田惊讶道。
张秀玉点头,“是的,那次去他办公室,我看到了桌上的照片。”
“是不是长的很好看的一个小孩?”王泽田笑着问道,他和父亲王桦参加了苏鹏国的婚礼,现在他还记得苏杭说的那句祝词哪。
张秀玉点点头,“他说来赚学费。”
“哦,让他来上班。”王泽田想了想道,张秀玉点点头出去了。
通海主营业务是房地产,由他的父亲王桦掌管,他大哥王立志协助,地产公司看着风光高收益,但也是高杠杆高负债的行业,而且要打理盘根错节的正府关系,难肠处只有自己知道,比如今年的金融危机,房价下跌,通海地产的资产负债率达到了惊人的高度。
相比之下,苏鹏国的鸿达集团就超脱很多,鸿达同样有地产业务,但人家银行负债非常少,因为集团旗下的鸿达股份是上市公司,在制药行业仅靠一款糖尿病药品的专利就吃的盆满钵满,属于赚钱不辛苦的典型,据说鸿达就是因为现金流太多才介入的地产。
通海投资是王泽田一手建立起来的,有一级股权和固定收益的业务,主要还是二级市场的股票投资,商品期货投资部是去年成立的,规模很小,只有十来个人。
整个投资公司,加上各个行业的研究员和分析师,一共才四十多人,虽然人数不多,但王泽田野心很大,他也相信自己能打出一片天地。
去年他去鸿达拜会苏鹏国给投资公司拉资金,没想到对方对金融投资充满了偏见,呵呵,他不是口口声声对投机不感兴趣嘛,怎么自己的儿子还跑来做期货盘手哪?
如果我替苏鹏国的儿子付了大学学费,也是一段佳话嘛,有意思啊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