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产
梧桐宫。
妺锦一双冷眸平淡的看着宇文祁。
“皇上方才说什么？”
宫灯恍恍惚惚，照不清宇文祁的脸。
宇文祁咬了咬牙，有些艰难的张了口，“阿锦，你能不能提早生子，柔儿她……她需要孩子的心头血。”
主殿宫灯通明，梁柱威严端庄，沈千柔那榻前的床幔微微晃动。
妺锦缓缓抬起了头，静静的盯着宇文祁的眼。
“你在说什么？”
短短五个字却让宇文祁的心口堵住了。
他眼见着妺锦从他手中抽出了手，一时间竟呼吸不上。
直对上妺锦冰凉的眸子，“你要用我孩子的命救她吗？用殿下的亲生骨肉？”
清冷的语调一字一字扎进宇文祁心头。
他缓缓收紧了拳头。
“皇上。”一旁的沈乾开口了，话虽是对着宇文祁说的，但他那双阴翳的眼却一直盯着妺锦。
妺锦侧过了头，对视着他。
沈乾不躲不避，道，“娘娘时辰无多，若是……皇后不肯，臣便让王御医再试一次。”
王柳丞？
听到沈乾这么说，宇文祁眉间染了怒气。
那群饭桶，只会低着头一句句重复，‘臣无能为力。’
思及此，他眸中多了分坚定，复用重新握住了妺锦冰凉的小手，放缓了语调。
“阿锦……你我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说到最后，到底还是心虚了。
他短短一言，妺锦平淡的脸上终于起了波澜，远山眉微微皱起，眸子里明晃晃的失望灼的宇文祁躲开了目光。
“殿下执意如此？”六个字，平淡至极，却像是山雨欲来。
她还唤他殿下，像从前一般。
宇文祁抿着唇，不再看她，“阿锦，这是旨意。”
他的旨意。
“我不从！”妺锦猛然后退了一步，从宇文祁手中抽回了手，面色尚算平静，但剧烈起伏的胸口已经昭示了她在极力忍耐。
手中忽然失去的柔凉触感让宇文祁的思绪晃了一瞬，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收回了手，板起脸看着妺锦，“你要抗旨？！”
妺锦不在言语，愤然转过了身。
腹中的苦涩渐渐蔓延到了口中，尽是苦涩，她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她怀胎八月的孩子，他竟要他胎死腹中，这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面前霎时出现黑面侍卫挡住了去路。
身后宇文祁的声音冷淡响起，“阿锦，你让朕失望了。”
“没有救她，你失望了？”妺锦转过了身，淡淡的看着宇文祁。
他向来英俊的面容却如那黑面侍卫一般，薄凉无情。
妺锦审视一般的目光到底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他侧过了眸，“朕知道你舍不得腹中胎儿，但你是朕的皇后，朕已经允诺你往后会有很多子嗣，如今这个……”他抬眸看了眼妺锦的肚子，“只当是时机不对，做了药引吧。”
“为什么？”
“因为皇后是贵妃的同门师姐，普天之下第一个修炼凤魅功法的人，也是这天下唯一一个能救贵妃娘娘的人。”宇文祁没有开口，沈乾接话道。
妺锦扫了一眼沈乾，眸子里染了几分凉意，她看着宇文祁，声音听不出情绪，“所以，非我不可？”
“这个孩子必死无疑吗？”
妺锦的话像刺，扎的宇文祁回答不了，他侧过了身，摆了摆手。
身后黑面侍卫朝她靠了过来，妺锦戒备起来，却是盯着宇文祁的背影。
他没有回头，亦没有回应，踏步朝门前走去，淡淡挥了下手。
黑面侍卫领命上前，声音冰凉刺骨。
“皇后娘娘，得罪了。”
妺锦后退了一步，清早那碗她不曾防备的清茶羹在体内作祟，她唤不出半分功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面侍卫那铁拳击中她的腹部。
“啊——！”
门关上的刹那，妺锦痛苦的叫声响起。
如鬼魅般传进宇文祁的耳畔。
像是他去围猎时那些被箭射中的小兽一般，张惶无措，只能无能为力的低低吼叫。
宇文祁的脚步终于顿住了，他敛了眉侧过身，缓缓收紧了拳。
没事的。
他们都年轻，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个子嗣。
御医们进进出出，宫女们乱作一团。
一片慌乱中，侧塌上妺锦沉默的像是一潭死水。
除却先前那一声痛呼，妺锦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接生婆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探头看着妺锦的脸，她吸了口气道，“皇后娘娘，您不要忍着，痛就喊出来，您这样对您和小皇子都不好……”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动弹的胎儿，只有血水潺潺留下来，这胎儿是死是活都不知……
想到这，她又看着妺锦补充了一句，“皇后娘娘，您可得使劲啊，要不您和小皇子可都危险了啊……”
似是产婆这句话触动了妺锦，她终于淡淡动了下眼珠，看向了殿前的方向。
初春，殿内也不冷。
可妺锦的心却像是落入了寒冬。
稳婆感觉到她冰凉的身体，吓得一颤，慌忙抬起头，却见妺锦缓缓咬住了自己纤细的小臂。
她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稳婆不敢多嘴了，低头专心想让这小皇子出来。
耽搁这么长时间，别闷死了，要是单单这小皇子死了那还好，可要是时辰久了，皇后娘娘也被牵连了，那可就完了。
皇后娘娘是皇上的发妻，百姓们都知道皇后和皇上伉俪情深。
要是皇后出事了，他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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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去了多久，直至天边出现鱼肚白时。
殿门才被推开，立于门前的宇文祁浑身皆是寒气，小宫女抬眸看了一眼，惊慌的低下了头，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太监总管桂修伟瞧了一眼宇文祁的脸色，连忙道，“可是皇后娘娘与小皇子平安？”
那出来的小宫女摇了摇头，手心出了汗，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宇文祁，但他逆着月光，看不清脸色。
小宫女只得忐忑的开口，“回皇上，皇后娘娘无恙，小皇子……稳婆说小皇子没了生气。”她说到后面声音更细小了。
折腾这么久，大家都悬了一口气。
小皇子没了生气已经在意料中了，但他们怕宇文祁一个震怒便要他们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