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访
咻咻！
外面传来马嘶人吵的动静儿，赵老爷子伸头看了看，见外面乌压压地蹲站了好些人，哆哆嗦嗦地直哈气跺脚，看样子是冷得够呛。
他是个贫苦出身的软心人见不得这般苦楚，忙打断两个小辈的话说道：“承嗣，你把外面那些与你同来的人，都叫进来吃口热饭吧？外面雪大，让他们都进来暖和暖和……”
武承嗣知是赵老爷子心善，颇有些感动地摆了摆手道：“不用了，赵爷爷！我这次带了三十多个人下山，您家这点粮食不够他们一顿嚼咕的，等回了山寨自然有酒有肉，暂且让他们忍忍，您不用担心。”
“山寨！”赵老爷子和赵奶奶同时一惊。
“承嗣，你们父子该不会……不会去山上落了草吧？”赵老爷子压低声音，颤声问道。
武承嗣脸色一变，微微点了点头。
赵奶奶和赵老爷子面面相觑，脸色露出惋惜沉痛之色。
沉默了半晌，武承嗣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激愤道：“当今朝廷昏庸无道，豺狼太子丝毫不顾及我父亲为他李家立下的累累战功，逼死我娘亲，逼得我父子走投无路，只能上山为寇！“
“哎，这什么世道啊！他元启叔那么好的人，都被逼着上了山落了草。”赵奶奶连连长叹。
”爹说，既然朝廷不给人活路，那他就竖起反旗，替天下受尽冤屈的人杀出一条血路来！”少年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话虽如此，可谋反……终究是要灭九族的，哎！”赵老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爷爷！”
赵澜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激动地说道：“官逼民反，您看看咱家食不果腹的穷苦日子，再看看去赵老歪家借粮的那些饥肠辘辘的乡亲们，这世道哪里还有穷人的活路？想要推翻这腐朽的朝廷，就得像武叔那样举起反抗的大旗……”
她脑海里闪过刚穿过来时，小妹那张面黄肌瘦的小脸，闪过嘴角流血被管家勒令拖出去的穷苦百姓，闪过地主家锦衣玉食的奢靡……
这一切的一切都告诉她，要想改变这个吃人的世道，只有推翻这腐朽的封建王朝，建立新的制度，发展经济，从根本上改变老百姓的生活，让千千万万像爷爷奶奶这样穷苦的老人，像弟弟妹妹这样可爱的孩子，都过上好日子！
她陷入了对美好未来的畅想中，没有注意对面少年由惊讶变为赞赏的目光。
啪！
赵老爷子被她的话吓得够呛，狠着心扇了她脑袋一下，骂道：“你这丫头怎么猪油蒙了心？什么话都敢想，什么话都敢说，要是让外人听了去，看不把你下了大狱……”
“哎呀，你这死老头子轻点，把俺大妞打坏了怎么得了！”
赵奶奶心疼大孙女，赶紧把赵澜拉入怀中，替她揉着脑袋说道：“俺大妞也没说错，本来这世道就坏了，俺看大妞没说错。”
“头发长见识短，你就惯着她吧！”
赵老爷子气哼哼地坐在炕沿上，点上干树叶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拿出当家人的语气命令道：“她这话就是个死罪，带累咱这赵家屯的人都能给诛完了，谋反这话日后不得再提了。”
赵澜知道诛九族、杀头这样的酷刑对平头百姓的威慑力，是以并不生爷爷的气，反挽着老爷子的手哄道：“爷爷，我错了！您放心，我日后保证不提这事了。”
嘴里虽向老爷子保证，赵澜心里可没有想过不干这事，只要时机成熟，她是不会放弃这个念头的。
当然，必须得等她有实力护住家人周全，才能一步步放开手脚去实现心中所想！
……
见赵老爷子如此排斥谋反，武承嗣也不好再多待下去，他也不想给赵爷爷家带来麻烦，毕竟通匪可是大罪。
他命人将带来的一头早已冻硬的野猪搬了进来，便要告辞离去。
“承嗣，你刚来怎么就要走？”赵奶奶将武承嗣当做自己亲孙子，见他要走，心里着实不舍，忍不住埋怨自家老头子：“都是你这个凶老头子，人家承嗣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当着人家的面教训大妞，你到底安哪门子心啊？日后承嗣要死不赖，我跟你这死老头子没完……”
“承嗣，刚才爷爷话不中听，你可不要往心里去！”赵老爷子也有些懊悔。
他心里实是敬重武元启的，也将承嗣看做自家孙子一般，见他要走也着实不舍，拉着他道：“外面雪大，明早雪停了再走吧？你要不留下来，你赵奶奶可要骂死我了。”
“赵爷爷，我真得走了，外面兄弟们还等着，我们今晚还有要事，要不也不带这么多人下山了。”
武承嗣向赵老爷子隐晦地解释完，转身拉着赵奶奶的手安抚道：“奶奶，您别骂爷爷了，我是真有要事才走的，等过段时间没事了，我下山来陪您。”
“你可要说话算话！奶奶我可有两三年没见到你们一家了，让你爹和你弟弟也来玩，奶奶给你们包酸菜饺子。”赵奶奶抹了一把溢出来的眼泪，心里满是不舍。
武承嗣也红了眼圈，他走过去抱起赵蕙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又揉了揉赵志的脑袋瓜子，叮嘱他每日练习自己教授的军体拳。
末了，他来到赵澜面前，一双英气逼人的眸子赞赏地注视着她，话有深意地说道：“大妞，你与往前不一样了，真是三年不见，当刮目相看！”
“咦，不对！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子阳先生讲过这句话，我记得！”赵志一脸认真地纠正道。
“你记得对，日后好好跟先生读书！”武承嗣哈哈笑了起来，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转头扫了眼屋里依依不舍的几人，红着眼圈朝外面走去。
“等等，我送送你！”赵澜叫住武承嗣，她心里有些疑问想要问他。
“不用的……”武承嗣回头看她，见她冲自己使眼色，便将拒绝的话打住了。
“我也去送你！”赵志想看承嗣哥哥骑着高头大马的样子，也嚷嚷道。
“我也要去！”赵蕙奶声奶气地说道，一双大眼睛眼泪汪汪的，不时吸着鼻子轻微地抽泣两声，她舍不得承嗣哥哥走。
“不准出去，外面风大雪大，你俩出去冻病了怎么办？”赵澜拿出长姐的威严，成功地将噘着嘴的弟妹给留在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