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难塌
出了卓宝阁,白乾便带着苏忆直奔蜀山。
本想在成县多住些时日,说不定还能淘一件宝贝儿,赚点钱花。
不过他感受到苏朔身旁那人散发的气息,便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眼下还不清楚那人的身份,如果又是来杀苏忆的,那估计就是一场恶战了。
届时这个西蜀太子肯定会死。
但现在无论是从何种角度推演,苏朔都不能死,那小子身上肩负的西蜀气运如果散落人间,再被有心人得去,比如南青城的顾玄礼……那不出十年,西蜀则有与大洛边军抗衡的实力。
虽说西蜀目前还是自己人,但蜀洛因果线已被他斩断,如果开年之后,北齐又开始搞大动作,西蜀又没有了天命约束,那些主战派肯定会伸长脖子来看看,届时大洛的西南之地指不定会被咬多重一口。
这种不确定的风险若是炸裂开来,放在大洛王朝现在内忧如此严重的局面下,就是灭顶之灾。
白乾不允许有这种事发生,再说了,如果他真的将人杀了,白川估计会亲自提着扫帚,将他这个不孝子吊起来打一顿。
他此行来西蜀,确实是来杀人的,但只杀该杀之人。
……
太子殿下以买了好东西又砍了价,怕被人找麻烦为借口,不顾苏忆的反对,便将其一把拉上白马,抱着她就开始策马狂奔。
二人纵马西行,沿途江河风光无限好。
但最美的风景还是怀里的美人。
往日里脾气暴躁的白马,今天背着两个人居然都没有生气,反而极度温顺,白乾心情大好,暗暗许诺,往后定要以上好马草喂养。
公主殿下丝毫不知这一人一马的心照不宣,只是单纯相信了白乾的一面之词,只要这登徒子不过分即可。
白乾一路感受着那随风吹来的体香,不知心中已遐想了多少旖旎的景象,自觉已有些控制不住某些东西,便开始默念清心咒,企图压下心中的无名火。
但奈何清心咒是佛门之物,他白家祖传的不信佛,因此就算是念了也无用。
千钧一发之际,太子殿下一个飞身下马,蹲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
苏忆对他的奇怪行径深感疑惑,以为是卓宝阁要来杀人越货,也随着下马,来到白乾身旁询问情况。
“怎么了?”
脸皮厚如太子殿下,此时脸也不禁有些火辣,他将手掌放在地面,大言不惭道:
“无事,我看看是否有人跟随。你先上马去。”
说完,还闭着眼若有其事地运起功来,手中还散发出细微的光华。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身上那股无名火已压下去,他才缓缓站起身来,低头看看了,发觉并无异样,才走向苏忆。
“一切无恙,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去前方看看有无人家,借宿一宿。”
说罢,牵起白马便往前方走去。
苏忆看着这家伙不自然的表情,疑惑道:“你为何不上马来?”
白乾讪讪一笑:“习武之人,多走走总是好事。”
自知不可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他转言道:“你母后已到蜀山,以我们的速度,明日傍晚便可到,不过,我觉得你父皇应该也在路上,届时相见,要保密还是要说出事实,都随你。”
“朝廷里那么乱,父皇又怎会在这个时候出宫?”
白乾道:“毁尽成县树林是我刻意为之,目的就是要将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将目光聚焦此地。朝廷是乱,但已经乱了很久,也不差这几天,而且,你在朝廷仍是生死未卜的状态,在没有接到关于你的具体消息之前,他们不敢有任何动作。”
“那万一他……我哥将消息说出了怎么办?”
“放心,现在放眼西蜀,谁都可以传递这个消息,就他不行。朝廷势力盘根交错,你父皇自然在各处都有亲信眼线,若放言说已经找到人了,皇上又岂会不知道,到时一问来人在哪?为什么不将你带回去?他该如解释?”白乾嘴角勾起,冷笑道:
“届时,虽不至于落个欺君之罪,但皇上也必会起疑心,还省的我亲自做局了。”
苏忆思索着他的话,眉头紧锁道:
“那些大臣间关系复杂,我住在宫里这么多年,都看不清他们关系,你又凭什么能确定其间没有变故呢?”
“公主莫要小瞧了自己地位,如今整个西蜀最大的变故就是你,未确定你生死之前,没有人会冒险作妖的。”
他顿了顿,回首道:“放心,有我在,天还塌不下来。”
姑娘一脸怀疑地瞥了他一眼。
“切,你以为你是谁?”
“孤是洛朝太子,不是说过了吗。”白乾一脸肯定道。
姑娘依旧不信,短暂的沉默后,她忽然问道:“到了蜀山,你就要回去了吗?”
白乾紧了紧领口,笑道:“回是肯定要回的。”
“……”
“不过也要将你娶了再回嘛。”
“谁说要嫁给你?你脸皮怎能如此之厚?”苏忆的声音悠悠传来,没了往日那种愤怒和无奈。
她静静地看着白乾的背影,那袭白发随意地披在身后,微风亦可将其吹起,像极了她闺房里的奇异小说《天启录》中,那位主动跌落人间寻妻的谪仙。
她没有生气。
在太子殿下看不见的身后,曾用剑追着他砍的姑娘,在听了他的打趣后,此刻竟然嘴角带笑,美得不可方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