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练新军,波澜起
王承恩踱步入宫,隔着朱由检数丈便站定,微微躬身道:
“小主子,袁崇焕已带到。”
朱红镂空大门那边,赫然出现一手脚并镣铐之人。
蓬头垢面却身姿挺拔,囚服加身却神采不减。
朱由检见状双眼微眯,暗道终于见到真人了!
作为明史学中的佼佼者,袁崇焕无疑是他学术中最绕不过的几人之一了。
后世对其更是褒贬不一。
而朱由检本人,却是对袁崇焕推崇备至!
总结其一生,寥寥七字而已。
可悲、悲叹、亦可敬!
面前这个明日即将问斩的中年汉子,半点没有赴死的悲愤或恐惧。
反而一脸的波澜不惊,不卑不亢。
朱由检长身而起,只见袁崇焕大步向前,于殿中止步。
虽镣铐加身,却仍旧站的笔直。
随即双手叠覆,高举过头,重重叩拜而下。
“罪臣袁崇焕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淡然一笑,看不出喜怒哀乐,
“罪臣?何罪?”
当初袁崇焕的锒铛入狱,原因有二。
其一,朝堂大臣弹劾,言他勾结辽东逆贼,欲意卖国!
其二,私杀毛文龙,不服皇命管束,又交好熊廷弼,大有拥兵自重之疑!
自入狱之后,袁崇焕却从未叫苦,也为认罪,反而看破世俗一般,冷眼旁观天下大局。
而今,却说罪臣,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袁崇焕昂首挺胸,竟迎着朱由检目光,朗声道:
“罪一,尚未拒敌以山海关之外,败女真以宁远之内!”
“罪二,尚未杀尽朝堂奸佞,使得陛下听信谗言!”
一旁的王承恩向来俯首低耳,闻言惊怒较加,猛地呵斥道:
“放肆!”
“你敢言陛下之过?”
听信朝堂谗言,不就是暗指他朱由检昏庸吗?
谁知袁崇焕半点不怵,冷笑的看了眼王承恩,“阉党残余一介罢了!”
“你!”
王承恩也是胸口一滞,小心翼翼的瞥了眼站起身的朱由检,见后者脸上并无怒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袁崇焕目光如炬,又看向龙袍加身的朱由检。
眼中明灭不定,神色复杂。
若非朱由检,袁崇焕根本不可能被重新启用,并一路直追,坐上了兵部尚书兼又副都御史的位置。
可也是面前此人,要亲手将其送上黄泉路!
良久,朱由检神色微动,终于看向台阶下这个铁血汉子:
“万历四十七年,高中进士,任命福建邵武知县。虽从文官,却喜好边塞风情,向来以谈论边防大事为乐”
“天启二年,先帝召集入京,破格提拔至兵部司礼,同年请缨镇守山海关之门。”
“天启三年,到任宁远,重修城防,大改工事。”
“天启六年,努尔哈赤铁蹄南下,集重炮火力,大败金兵。”
“天启七年,锦州几欲破防,你以内坚外柔之计,败皇太极于凌河二城。”
“崇祯二年,又因粮饷一事,持尚方宝剑私杀毛文龙,同年冬,率军来援,破皇太极攻势,保下京都。”
...
朱由检连同袁崇焕升官辞归,竟是一事不落的娓娓道来。
如数家珍,分毫不差。
袁崇焕由浑身僵硬,再到颤抖,再到此刻的涕泪长下...
这个向来为朝堂不容、金军畏惧的汉子,此刻终是忍不住的泪流满面!
三千功与过,尽付笑谈中!
朱由检不由分说,继续道:“论赏,你有滔天之功;论罚,你有族灭之过!”
“这一点,你认是不认!”
袁崇焕浑身轻颤,“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泪湿衣襟:
“罪臣,知罪!”
若说先前自称“罪臣”,大有讽刺挖苦之意,那么此刻的袁崇焕,则是满腔的悔恨了。
一声功过谁来评?
袁崇焕此人聪敏无比,自然知道陛下为何恼怒他。
还不是因为他太过孤傲,以致于连皇命都敢不放在眼里!
这,才是原罪!
朱由检一番话下来,并未说什么高深道理,只是将其半生经历悉数道出罢了。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袁崇焕猛地幡然悔悟,离不开的,还是那颗真正愿意大明朝长治久盛的衷心!
袁崇焕双手撑地,似笑非笑的喃喃自语:
“糊涂,糊涂啊!”
“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最后才醒悟过来!”
朱由检微微抬高视线,越过袁崇焕略显单薄的身影,沉吟道:
“世上人皆天下人,哪有十全十美的?”
“若细算起来,你的功劳可比罪过要多上许多。”
“如此,也是今日我单独召见你的原因。”
“袁崇焕我问你,你可愿以戴罪之身,另立新功?”
袁崇焕一怔,抬起脑袋,眼中重燃一抹生气:
“什...什么,戴罪立功?”
“陛下,敢问...”
一时间,袁崇焕浑身颤抖更甚,两眼满是无尽惊喜。
自知必死的他,听到“戴罪立功”四字,不仅是活下来那般简单,更是作为一名功勋滔天的沙场老将的尊严所在!
宁战死沙场,不苟活田林!
朱由检神色淡然,语气却是愈发郑重:
“我要你替朕练兵!”
“练一支英勇无敌、敢为人先的百战精兵!”
“练一支能破万敌、横推沙场的天降神兵!”
袁崇焕老泪纵横,眼神陡然坚毅起来,重重叩上三个响头。
“罪臣!”
“遵旨!”
这一幕宛如好戏般的场景,看的一旁的王承恩嘴角抽搐。
这...
捅破天了啊!
袁崇焕,再度被启用!
且直接授命于天子,打造精兵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