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反击
现在想想，卿家夫妇又不是什么大善人，平白无故帮别人看孩子。
肯定是多年以前就想攀上世代从事科研又是名门望族的唐家了。
那么身为他们独女的唐柳依因为自己前世和唐一爻走的太近，而怨恨自己，就显得有理有据多了。
“谢谢夸奖。”
一向爱咧着大白牙笑的唐一爻竟然罕见地高冷起来，似乎多做一个表情都嫌浪费。
唐柳依不由得有些尴尬，小声道：“一爻哥客气了。”
次日，就是到一中报道的日子了。
卿卓灼起了个大早，穿上之前发的蓝白校服，又选了一双小白鞋，扎了个高高的马尾辫，看着镜子里神清气爽的自己，就出发了。
快到学校了，她看着路两侧都是围墙内的柿子树伸出的枝叶，而枝叶上承载着硕大的黄色果实，不由得头疼。
再过不久，那些果实成熟了，烂透了，就会掉到地上，被人踩得稀烂，这条路就会变得又脏又恶心了。
“小心！啊！”
一阵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伴随着刺耳的急刹，她的小腿被突然冲出来的摩托车撞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长不长眼啊！没看到车出来吗？靠！我怎么那么倒霉？一大早就见血了。”
染着黄毛穿着花衬衫的社会青年站在摔倒的她面前，嚣张无比。
不仅没有撞到人的愧疚，还想让对方给自己道歉。
她的小腿中央一片火辣辣的疼，一些碎石子嵌在了伤口上，屁股重重地摔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她感觉骨头都断了，剧痛顺着脊椎直达大脑，眼前一黑，痛得倒吸凉气。
“让开让开，好狗不挡路，别碍着你陆爷的路！”
黄毛不耐烦地上前来推她。
她心头怒火翻滚，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胸腔快速起伏，愤怒一时之间胜过了身体的疼痛。
正要开口骂人，就感觉到推搡自己的那股力量消失了，随后是拳头碰撞血肉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人摔倒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动。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准在一中的人行道上骑车？”
一道狠戾坚硬的男声忽然出现，她一阵激灵，头脑清醒了不少。
“陶哥，这不怪我，她自己走路不看路，你看我新买的萨雷都沾上血了。这本来是打算孝敬您的，我省吃俭用了好久，我……”
不远处的地面传来颤抖委屈的声音，和刚刚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
“闭嘴！”
男人强势冷硬地打断了黄毛。
卿卓灼感觉到有人朝着自己走来，她缓慢地睁开眼。
面前的男人已经蹲在了自己前方，一头黑色碎发，象牙色的皮肤衬得他格外柔和，目光下移，突出的喉结附近有一小块纹身。
他穿着一件黑体恤，衣服紧紧地崩在胸肌上，肩膀如同一个直角那样整齐宽阔。
脸是高中生的脸，身材却是成年男人的。
男人也在看她，嘴唇微张，眼波流转，脸上的红晕一闪而过。
他咽了咽口水，刚刚的果断坚决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有些紧张。
“别坐地上，起来！”
他伸出一双很大却薄厚适中的手。
“谢谢！”
她由衷地道谢，扶住了那双手，缓缓站了起来。
“我靠，陶斯咏，开学第一天就泡上妹子了，牛批啊！”
不远处一个穿蓝白校服的高大男生大步向前，豪迈地搂住他的肩膀。
卿卓灼听到这个名字，头皮一紧，窒息的感觉又爬上心头了，她下意识地甩开了他的手。
陶斯咏！
那些不好的难堪的回忆如潮水一般朝她涌来，灵魂似乎要从她的身体里逃走，她一阵眩晕，只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成了液态的，难以呼吸。
陶斯咏看着她激烈的反应，煞白几近透明的脸，惊讶不已。
“没事吧？”
她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拖着受伤的腿转过身，狼狈又固执地朝学校门口走去。
她知道他没有错，但是在那些如地狱中被剥皮油烹的煎熬日子里，他的名字早已经成了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入她的心里。
这一世，她们最好不要再相见。
“喂！你叫什么名字？”
陶斯咏往前走了两步，盯着那纤细瘦弱的背影，不客气地问。
她停顿了一会，没理睬，径直往前走去。
“老大，那妞不识抬举啊！”
黄毛看着卿卓灼说。
“老陶，我看她是不是有点讨厌你。”
周子言调笑道。
“不可能！”
他眼中流露出不甘和偏执，顺手抓过一个路过的蓝白校服的男生，问：“前面那个是谁？”
“不……不知道。”
男生忐忑道，心想怎么那么倒霉，开学第一天就遇到这位罗刹。
“去给我问问，看她脖子上挂的学生牌。”
他吩咐道，语气松快，脸上却写满了不容拒绝。
男生在失礼和得罪眼前这位中迟疑了两秒，果断选择了前者。
他跑到卿卓灼面前，飞快地朝她胸口前看了一眼，又马不停蹄地跑回原处。
“卿卓灼，高一五班的。”
“行，谢谢！”
陶斯咏心情大好，一张脸迎着阳光笑得格外灿烂耀眼。
卿卓灼到了教室，看着并不陌生的同学，其中有几个簇拥在一起叽叽喳喳，他们在初中就认识了。
这个学校拉帮结派特别严重，尤其是以前就在一中初中部的学生更容易聚集成一个大团体。而姚蕊就是这个团体的女头头。
“哎！同学们，有竞选班长和其他班干部的吗？”
她转头去看，后门的门口站着一个短发，姿色平凡的女生，高举着手，拿着几沓纸。
前世的一些零碎片段在她脑中呼啸而过。这人是葛露，姚蕊的头号狗腿子，仗着对方在学校的权势为非作歹，欺负不服从她的同学。
“我！”
卿卓灼第一个举手，脸上都是自信的神态。
“行，同学，你竞选什么？”
葛露对她还有对新同学的客气，其实就是想拉更多人进她们的小团体，这样以后孤立起惹到他们的同学就更方便了。
“班长。”
她淡淡道。
“啊？”
葛露瞠目，班长是姚蕊的啊！
“班长不可以，你选其他的！”
想到姚蕊，她心里底气足了不少，也不怕得罪新同学了。
“我就选班长，表格给我。”
卿卓灼当然知道面前的人在想什么，不容拒绝地吩咐。
“你……”
葛露做姚蕊的狗腿时间久了，习惯了受到别人的尊敬和恐惧，突然被这么一刚，不由得恼羞成怒。
“我最后警告你一遍，班长有人选了，就是姚蕊，姚蕊你知道吗？不知道自己去打听打听，不想活了就选……”
她怒目圆睁，颇有气势，本以为对方会吓得退缩，没想到手里的一沓纸突然被人用力抽走。
“磨磨唧唧的，像只苍蝇。”
卿卓灼不耐烦道。
班上原本在说话的人也停下来了，看向他们这边。眼神各异。
葛露敏感地察觉到这是建立自己威信的好时机，一旦失败，自己以后要是再发号施令就没人听了。
可惜她嘴笨，不能在口头上占便宜，但是她可以在别处羞辱啊！
迎着众人的目光，她如同在走T台一样，昂首挺胸，走到了饮水机前。
她拿起水桶上不知道谁的粉红色水杯，接了一杯凉水，走到低头写表格的卿卓灼面前，将那杯水高高地倒在了她的头顶。
“啊……！”
坐在卿卓灼旁边的女生大张着嘴，能吞下一个梨子，惊恐地看着那根马尾辫变得湿漉漉直邦邦的，水流把校服浸湿，留下一片深蓝色印迹。
没想到欺凌竟然发生在自己身边，会不会连累自己啊！
“我替蕊姐教育教育你，不服气就去找她。”
葛露拿着空掉的水杯，盛气凌人道。
卿卓灼拿出抽屉里的一盒盒装纸，撕开，擦拭自己的脸，解开外套，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真让人看不起，高中生了，就会告状！”
葛露鄙夷不屑地摇头，心里得意得很，就算去告诉老师。班主任也许会管，但是再往上，年级主任是姚蕊的小叔，肯定站在她们这边。
“各位同学，看到了吗？我这人一向是好好说话的，但是你要是不听，我就只好给你一个教训。我相信像她这种不识时务的傻批是很少的，我们班的同学我都很喜欢，希望……啊啊啊啊啊……”
一杯刚烧开的热水被人从她的后领口里灌了进去，尖刺的疼痛顺着脊背流向全身。
同学们眼睛都瞪圆了，刚刚都把注意力放在葛露身上，没人注意到卿卓灼默不作声地接了一杯开水，又干脆利落地揪着她的后衣领，把水一滴不落地倒了进去。
“这位同学，你惨了，她是我们学校扛把子姚蕊的闺蜜，姚蕊不会放过你的。”
一个女孩子好心提醒。
“谢谢关心。”
她淡淡道，仿佛刚刚做出那件事的不是她，然后坐到桌子上，认真地填起了表格。
葛露的几个朋友连忙簇拥上来，给她脱了外套。
“一片肉都红了。”
“都起水泡了，好大一个。”
“快去医务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