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父命难违背 真凶任逍遥
漆黑的羊角巷里,醉醺醺的兄弟四人相互搀扶着慢慢前行,又哭又笑,吵吵嚷嚷,打破了本该属于这片夜色的宁静。
三个若隐若现的人影伫立于高墙之上,可能除了野猫,没有生物能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发现他们。
望着四个凡人的背影,黑墨风不禁摇了摇头:“丫头,你选的这个家伙,感觉很不靠谱。”
钟灵没有言语,只是安静地站着,目送四人离去。
“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不反对你说风凉话。”白幽雪用肩头撞了一下黑墨风,“灵儿自有主意,你少在这指指点点。”
沉默许久后,钟灵才说出了入夜以来的第一句话:
“墨风哥哥,幽雪姐姐……你们对于凡人之间的爱情作何理解?”
“哟呵?”黑墨风讪笑一声,“怎么?开始好奇凡人的爱情了?”
白幽雪轻轻扶住钟灵的肩膀:“你问这个干嘛?”
“虽然见过很多生离死别的场面,但这次……我竟对那个男人产生了莫名的情绪。”
白幽雪深吸一口气,感觉事态不妙:“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谨记自己的职责,万不可对凡人动情!”
“我没有!”钟灵连忙辩解,“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那为何平白无故去怜悯一个凡人?”
“我只是想让你们相信,虽然这样做无异于一盘豪赌,但那个男人对爱情的坚守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浓重的乌云将夜空完全遮蔽,几声雷鸣过后,大雨如注。
两位魂使先后施展护体法术,周身仿佛罩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雨水被完全驱离,衣衫半点未湿。
钟灵不为所动,任由全身被浇透,仍坚定地站在墙头之上,望着公寓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去。
回想三年之前,虽然是偷偷出逃冥界,但那时的自己却满怀信心。
时至今日,面对难以逾越的壁垒,钟灵第一次产生了无力感,也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即使成为了一名修士,即使拥有了匿身化形、飞天遁地的神通,仍会被数不尽的条条框框限制自由。
原来这世间,根本不存在真正的逍遥自在……
“丫头。”黑墨风突然开口,“你一直不肯面对你爹,是不是想逃避他为你订下的那门亲事?”
白幽雪狠捣黑墨风一肘,责怪他不合时宜的提问。
钟灵哀叹:“还能因为什么?他总是替我做主,从来都不顾及我的感受。”
白幽雪将钟灵揽入怀中:“你爹也是用心良苦。他本是凡人之躯,凭上古修道秘法才得以蜕去凡胎进入冥界,而你的降生更是打破了修士们遵从万年的铁律法则……”
“若不是念及他老人家功勋卓著,冥界哪会有你的容身之地?但即便如此,看你不顺眼的人仍有很多……”
“帝君大人之所以让我和老黑对你严加看护,就是怕你不守规矩跨越雷池。倘若犯下大错,被人抓住把柄,我们想保你都难。”
这些道理,钟灵听过不下一百遍。
“定亲难道也是为了保护我?”
白幽雪点点头:“其实你都明白。”
钟灵急忙争辩:“明白不代表屈从!”
“适可而止吧!”黑墨风厉声呵斥,“平时我们都能容忍你迁就你,但这次你爹可是下了死令!”
“那又怎样?”
“你再任性会让我和白婆娘……”
“别说了!”白幽雪连忙制止黑墨风,“你不要逼灵儿,她自己会想明白的。”
就在黑白魂使互相拧眉瞪眼的时候,钟灵突然从墙头纵身跃下,顺着巷道快步离去。
雨越下越大,无情地拍打着生灵万物。
几绺黑发贴在钟灵的脸颊上,雨水和泪滴掺杂在一起,哗哗的雨声盖过了伤心的啜泣,暴涨的积水将她的黑色长靴完全浸透。
抗争……
除了抗争,钟灵想不出其他法子。
在父亲面前,她永远都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她厌恶被约束的感觉。
唯一能让她看到希望的地方,就只剩冥界修士们推崇备至的“封衔”,因为那是实力和地位的象征,是只能通过自身努力才能换取的荣誉。
她想得到权威的认可,让父亲对自己刮目相看。
但这条道路,显然不是那么好走,甚至远比自己一开始想象的凶险艰难。
如果在三个月之后的甲子盛会到来之前没能获得晋升资格,就意味着过去数年的努力功亏一篑,意味着仍然无法摆脱束缚,意味着只能听命与服从。
如果无法为自己争取哪怕一丁点话语权,再回冥界时,就必须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家伙成亲。
想到这里,钟灵不禁失声痛哭,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女孩儿,跟凡间女子别无二致。
--------------------------------------
陵湖市高新科技产业园区,跃翔集团总部。
时间临近晚上八点,廊灯突然亮起,电梯门缓缓打开。
“刘姐,老舅找我啥事儿?”
满身潮牌的年轻人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跟随耳机中的音乐不停打着响指,吊儿郎当的样子与在他身前带路的刘茜画风截然不同。
“你马上就知道了。”
刘茜把青年领进董事长办公室,回头将门反锁住:“曹董在里间书房等你。”
“这还有个里间?”
刘茜没有答话,径直走向办公桌后方的书柜,打开上排左数第二个柜门,伸手进去摸索着什么。
青年四下打量着装裱在墙上的名人字画:“老舅就爱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得霍霍多少钱啊?”
突然间,地面震动了一下,书柜缓缓移开,露出后方的暗门。
刘茜走上前去,伸出右手食指解开指纹锁,歪头示意:“进去吧。”
青年愣了几秒,戏谑道:“今天算是开眼了……”
进门之后,他还不忘回身给刘茜送去一记飞吻:“刘姐辛苦了!”
刘茜不禁冷哼一声。
所谓的里间书房真是别有洞天,一排排展柜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收藏品。
“黄梓,过来。”曹友民坐在一张根雕茶几旁,用刚泡好的茶水冲洗着一个小巧的紫砂壶。
他此时已经脱下西装,换了一身纯白色的太极功服。
“哎!来了!”黄梓屁颠屁颠地跑向茶几。
“坐。”
曹友民让外甥坐在自己对面,给他沏了一碗茶。
黄梓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好茶需要慢品,你这叫牛饮。”
黄梓挠了挠头,傻笑着说:“是我粗俗了,嘿嘿……老舅找我啥事儿啊?”
曹友民继续摆弄茶具,过了很久才开口问道:“在陵湖住着习惯吗?”
黄梓往前挪了挪屁股,这种光不出溜的实木椅子他坐着很不习惯:“别的还行,就是这边没啥朋友,天天宅在屋里打游戏,好些天都没出门了。”
曹友民点点头,不再言语。
“老舅,我啥时候能回宾川?”
“你给我在这儿老老实实住着!”
曹友民毫无征兆地提高嗓门,着实吓坏了黄梓。
“为……为什么啊?”
“你在宾川闯的大祸还没完呢!”曹友民口气生硬,脸拉得老长。
“你不是都帮我摆平了吗?”
“我护得了你一时,但护不了一世!”
黄梓顿时傻眼,他以为祸事早已平息。
“老舅……可别开玩笑……还有你搞不定的人?”
听闻此言,曹友民恶狠狠地瞪着黄梓:“你懂什么?光凭钱可搞定不了真正恨你的人!”
--------------------------------------
“呵呵……谁恨我?我怎么不知道。”
“你撞死的那个姑娘,她对象恨不得扒你的皮喝你的血!”
黄梓先是一脸愕然,随后讪笑不已:“你怎么知道?可别吓唬我啊。”
“正巧被我碰上了。”
“噢?是吗?哈哈哈哈……”黄梓狂笑不止,“那你就更应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不管怎么说事后我也了解过情况,那人只是一家小公司的普通职员,要身份没身份要背景没背景,能把我怎么样?”
“臭小子!”曹友民拍桌起身,厉声斥责,“我今天就要给你上一课!永远不要轻视任何能对你构成威胁的人!”
黄梓也站起身,不甘示弱:“恨我有个屁用!现实就是这样,底层只能弯着腰生活,蚍蜉休想撼动大树!”
“你还有脸把自己当成大树?谁给你的资格!?”
“我一直叫你老舅是看我妈的面子,别以为是个长辈就能对我吆五喝六!你可别忘了,当初要不是靠我妈接济,你哪有今天!?”
“臭小子!你……”
“那女人非要在我抢黄灯的时候过马路,死了也是活该!大不了我以后开车小心点,你用不着上纲上线!”
“你……”
曹友民浑身颤抖,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
黄梓甩下脸子,直接朝门口走去,嘴里还大声嚷嚷:“外面那个别傻站着了!给我开门!”
曹友民的手机很快响起,是刘茜打来的电话:“曹董,里面什么情况?”
“让他滚!”
暗门开启,黄梓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刘茜鄙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火速进去查看老板的情况。
“您消消气,不然血压又上来了。”
曹友民闭着眼睛瘫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派人盯紧了,千万不能让他溜回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