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修行道路

　　他说他喜欢他的发，就像是他喜欢三途河水与曼珠沙华一样，同样是淡淡的绯红，当他置身于花丛时，总会产生刹那的错觉。

　　仿佛在这一刻，他也变做了那他深爱着的曼珠沙华。随着鲜红如血三途河水，沿着那熟悉的仿佛前世记忆里的乡间小路一般，不停地流淌，一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

　　幽冥无岁月，花开已十年。

　　虽然在这里时间的确并不重要，不过十六年的时间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足够长久了，久到自己已经淡忘了自己来时的初衷，从而在不知不觉中缓缓走向毁灭。

　　不过就算如此，奈何桥上风景依然依旧，只是灰蒙蒙的天空使人不得不感到压抑，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因为这里是死灵和亡魂的乐园。

　　熙熙攘攘的鬼魂在被无常接引的同时有条不紊的向着前方而去，丝毫没有尘世的喧嚣。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杂音。

　　甚至在人间再也找不到能与之相比的地方，很静，静的让人觉得诡异，如果此刻有人在此定时片刻都难以忍受，只是这种情况并不存在。

　　羽落此刻静静的望着一丛丛鲜红如血的曼珠沙华。不知在想着什么。淡淡绯红色的发缓缓的随风而动。随着那些许纷飞于天空的曼珠沙华一起飘散。

　　花瓣，经过了他的耳畔，与他的发缓缓缠绕。似是有说不尽的柔情一般，难舍难离。

　　鲜红的长发，与火焰的颜色不同，是那种淡淡的血色，似乎只要一靠近，就可以嗅到从他发中散发出的淡淡咸腥的血味，虽然只是错觉，不过在这个以黑白为主色调的世界里，他的发的确太过于显眼了些。

　　而也只有一个地方的景色不同，与他的发一样，是同样的淡淡的绯红。似乎是与他一样张扬着不羁的狂放。所以他喜欢那里，似乎也只有他置身于那儿，心中才能得到短暂的平静与安详。

　　他是阎王女儿的养子，这是他自小的时候便听人说起过的。众人对他的好运也无不羡慕不已，况且阎王父女对他也是视如己出，直是有求必应，因此他的生活倒也是快活无比。不过随着慢慢成长，自己也逐渐感觉出了不同。

　　直到不经意间听到了手下人谈论人间的时候，他才逐渐明白，原来在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另一个属于生者的世界。而他长大的地方，竟是万物的终结，死者的世界。

　　从那时起，他便喜欢一个人独自行走在三途川上，聆听着三途河清冷的水声，伴着曼珠沙华静静地凝视着彼岸。他知道，在另一边的彼岸有他所向往的世界。

　　“羽落。”一声低沉的呼喊声缓缓传来，羽落闻言，脸上不禁泛起了几许淡淡的笑意，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住的挥手喊道：

　　“牛叔，马叔我在这里。”那两人显然也是注意到了羽落，不经意间脚步又加快了许多，不消片刻便已经来到了羽落的身边，二人见到羽落显然也是高兴异常，不由分说的便用粗壮的手臂将羽落举了起来笑道：

　　“你这小子，这才一段时间不见，竟又壮实了许多嘛。”那名牛头人身，身着花纹古朴的铠甲的人仔细打量了一下羽落后笑了笑。显然他就是羽落口中的“牛叔”了。而另一人身上装饰与牛头一般无二，只是在颈上长着一颗十分显眼的马头，想来这二人就是人间畏之如虎的牛头马面无疑了。

　　“怎么？又在这儿看着彼岸了？”马面对着羽落笑道。羽落没有答言，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而他二人似乎也已经是习惯了如此的羽落。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三人就这样沉默了片刻后。倒是平时不善言语的马面先开了口有些伤感的道：

　　“过不了多久，你也该走了吧。”牛头闻言也是低头轻声一叹，羽落望着正在伤感的二人也只得强撑起笑容笑道：

　　“二位叔叔不用担心，凡是我鬼族成年之后大多都是要做出选择的。而我也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待我学业归来，你我三人便可再聚了。”牛头马面知此刻羽落正在开解自己，便也只有叹息一声道：

　　“这我们二人也是知道，不过你是我们兄弟看着长大的，虽然知你将来还会回来，但心中却还是有些伤感。”羽落和二人关系非同一般，哪里会不知他们二人心中所想？所以此刻他的心里除了感动别无其他。

　　“好了，不说这个了，倒是你羽落，我想阎王大人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吧。你心中是如何想的？是想剑修还是灵修？”向来开朗的牛头适时的岔开了话题，而马面听后表情一时间也严肃了起来。看来牛头所说之事确是十分要紧。却不想羽落闻言后则是一愣道：

　　“牛叔，马叔，外公让我今日去找他，想来就是为了此事。但我现在却还不知道灵修和剑修之间的差别。你们二人先跟我说说吧，免得到时候一点头绪也没有。”马面闻言严肃的点了点头道：

　　“你我都清楚，鬼者无形体，多为阴气所聚之。然其法力广大，有不可言说之神威，奈何不比凡人，因此在修炼一途上更多了几分凶险，不过经过我鬼族前辈代代钻研，此刻我鬼族的修炼之法却也不是没有，大抵上分为两种，也就是所谓的灵修和剑修了，所谓灵修者，便如凡间修道之人一般，吐纳呼吸，收日月精华以炼魂，有朝一日鬼气脱尽，灵气显现。便可脱离苦海，不落轮回。”

　　羽落平日里从不关心这个此时听马面说来，也是惊讶不已，心中暗暗敬佩起鬼族的前辈来，马面望了一眼羽落，见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便继续说道：

　　“灵修一道乃是修炼神魂，使鬼者成仙的不二法门，而剑修则与灵修相反。”羽落闻言剑眉微皱了一下问道：

　　“哦？马叔，你快说说，怎么个相反法？”马面点了点头接着道：

　　“剑修一道与灵修相比修炼速度则快了许多，不过凶险更甚，凡是我鬼族剑修者，皆是剑魂相合一，以剑来代替肉身，便可如凡人一样修炼了，不过剑修一道虽是另辟蹊径，使我鬼族剑道大昌，但缺点却也十分明显。”

　　“是何缺点？”羽落见马面不说话，连忙问道。马面叹息一声道：

　　“若是修炼剑修者，可寻到神兵利器与自己神魂相合，那自是极好的，可是修炼剑修者何止亿万，能有神剑者却是不多啊。况且剑修虽然修炼速度快了不少，但最后的成就还是跟仙剑的品质有关，品质越好的仙剑能够成为剑仙的几率越大，若是仙剑的材质不好，便是你天纵奇才，也无甚太高成就。”

　　马面说道这里，羽落方才了然，对于马面的话，羽落也是心以为然。牛头看着羽落眉头紧锁，知道此刻他在犹豫，便笑道：

　　“你若想修炼剑修，倒也不是什么难事，阎王大人和小姐向来对你宠爱有加，一柄仙剑也不算什么。”

　　羽落会心一笑，想起自己母亲对自己的宠爱程度，不消说是为了修炼，便是拿来玩耍，也定能弄到一柄上好的仙剑。不过想到了自己舅舅的悲惨结果，羽落不禁打了个冷颤。

　　阎王有一儿一女，其子名曰剑灵，其女名曰仙灵。阎王只有这一子，故而自小对剑灵期望甚高。一心教授剑灵仙法，却不想剑灵成年之日，便背着父亲寻得一柄品质中上的仙剑偷偷的修习起剑道来。

　　而等到阎王知晓之时已是无法改变，阎王心知剑灵从此以后不会再有太大成就，心中难免伤感，再想到自己多年来的培养一朝化为流水，心中更是气极，不过气归气，对于剑灵这个唯一的儿子，阎王还是疼爱的很。

　　虽然平日里总是埋怨剑灵不该如此仓促的作出决定。但其他的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剑灵也知父亲心中所想，每每被父亲批评也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而历来阎王职位无不是由灵修一脉担任的，也正如此，剑灵也就不可以接替阎王的位置，成为下一任阎王了，虽然剑灵自己乐得清闲，却将阎王气的不轻。

　　好在十五年前剑灵与仙灵二人游历人间之时带回了羽落，阎王心中怨气才稍稍平息了些，多年来也是竭力教导羽落，而对于羽落更是宠爱有加。羽落心知，若是自己也修剑道，阎王非得发怒不可。想起平时对自己有求必应的外公，羽落便已打消了剑修的念头。心道：

　　“这灵修虽是普遍，但却也有出头之日，不比剑修，成败全取决于仙剑本身。倒是对于资质的要求竟是小了许多。”况且阎王是一定不会让自己修炼剑道的，修灵道也省的让他生气不是。想到此处羽落便笑道：

　　“牛叔，马叔，我倒是对剑修一脉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我曾听闻人间修行之法多不胜数，难道我鬼族却只有这两种方法吗？”牛头马面闻言沉默了一会，顿了一顿才道：

　　“我鬼族由于形体的限制，大体修行方法也就这两种了，但也并非全部。”羽落表情明显一振忙问道：

　　“难道还有其他的修行方式？牛叔你快跟我说说。”牛头叹息一声道：

　　“吸天地之灵气以成灵仙，聚万世之鬼气以成修罗。修罗之道，嘿嘿，万年之前可是横行天下啊。”

　　“修罗之道，修罗之道。”羽落自言几声后便又问道：

　　“修罗之道我为何从未听说过，照牛叔你的话来讲，修罗之道应该是极强的才是啊。”牛头望着缓缓流淌的三途河水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便道：

　　“修罗之道，聚鬼气以炼魂，神魂之中难免有过强的杀伐之意，一旦修炼不当，就会踏上邪道，这也就是为何修罗之道逐渐衰落的原因啊，若不是幽冥山上还剩下那几个傲视天下的老家伙，恐怕修罗一脉真的要就此断绝了也说不定。”羽落闻言也是暗自摇头道：

　　“这修罗一脉，当真是诡异的紧。”正在三人说话之时，只听远处有声音传来。

　　“羽落。”羽落先是一愣随即便笑道：

　　“舅舅，你是何时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啊。”来者正是阎王之子剑灵，只见剑灵身着一袭白衣，冷月仙剑横在背后，周身散发出的淡淡寒气，竟也有一股淡淡的朦胧之感，当真是说不出的飘逸潇洒，况且就鬼族而言，剑灵的修行时间并不长，实力竟已到达如此境界。就连羽落也不免羡慕起来。剑灵闻言笑道：

　　“再过几天便是你修行的日子了，舅舅又怎么会不会来呢，要不然你娘可是不会放过我的。”闻言羽落不禁莞尔，剑灵仙灵兄妹二人感情极好，剑灵桀骜不驯就连阎王的话也是不怎么听的，唯独对这个妹妹关爱有加，而羽落又是仙灵唯一的孩子，自然也是关心非常。

　　况且这么多年以来。剑灵对羽落也是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继承阎王之位，弥补一下心中的惭愧，心里也就更多了几分亲近。

　　“舅舅，自你上次离开到现在已有近一年的时间了。快和我说说这短时间你去哪玩了？”剑灵闻言将脸一板道：

　　“羽落，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舅舅是去修行，不是去玩。”羽落闻言“切”了一声，很显然对剑灵的话根本不信。便道：

　　“上次我娘闭关之前跟我说，舅舅你出去根本不是修行，除了游山玩水，就是饮酒作诗。这样的修行，真是让人羡慕的紧啊。”

　　“你娘真是这么跟你说的？真是的，仙灵怎么能这么说呢，这让我在羽落心中的高大形象一下子就破灭了。”剑灵听到羽落的话后，有些气急败坏的道。

　　“您原来形象也不怎么高大啊。”对自己的这个舅舅羽落觉得十分亲近，说话也不是很拘谨。二人说笑了一会之后。剑灵笑道：

　　“羽落跟舅舅透漏一下，你准备修行成为灵修还是剑修？”羽落看剑灵表情认真了起来，心中忽生起了戏弄之意。便假装正经的道：

　　“剑修速成不利于长远，灵修缓慢前途未知。成仙成佛虽然前辈有所记载，但我却未见过。”剑灵闻言不觉笑道：

　　“你这小子少卖关子，我鬼族修行方法，除了剑修，便是灵修。你竟然都不想学，那也没什么其他修行的方法了啊。”剑灵的声音蓦地小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明朗的双眼紧眯起来，严肃的道：

　　“羽落莫非你想学习修罗之道？”羽落也是一愣，自己的舅舅剑灵性格洒脱不羁，从未如此严肃过。便道：

　　“舅舅我…..”话音还未落，剑灵便打断他的话，有些不安的道：

　　“你与我去见父王，一切由他老人家决定吧。”话音刚落，不听羽落解释，也不等羽落与牛头马面告别，就一阵风似的将羽落带走往阎罗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