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从此,您在也不用回来了
“若今日是姜然然呢?您还会如此么?”
姜时卿昂起了头,眼睛里的不屈深深的刺伤了姜承德,他的印象里,姜时卿始终是那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傻子,如今却能在下人面前公然驳他面子顶撞他,真是翅膀硬了。
“父亲,您不会忘了,城郊的庄子里还有一位丞相府的嫡母,我的娘亲在吧?现如今我已经回来了,家中的一个庶女都有亲娘在,凭什么作为嫡女,竟没有母亲在家?这姜家难不成就是宠妾灭妻?当年我母亲和弟弟如何去的庄子,想必父亲你最清楚了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父亲最好将我母亲尽快接回来,否则,就单凭今日之事,我就可以治你一个不敬王妃之罪。”
姜时卿的话说的很强硬,像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原本理亏的她三言两句占了上风,将重点转移到了姜承德的身上,当着这些下人的面,旧事重提,就是为了让他的面子挂不住。
“对了,我要我母亲平平安安的回到府上,否则,我要是受刺激了,什么疯事儿都做得出来,我若疯了,七皇子也定会将这丞相府给扫平的,因为,他现在就在门外,将这话听的一清二楚,父亲好好选个日子吧,到时候我亲自去。”
说罢,姜时卿便昂着头回了自己的院子,空留下姜承德一个人在原地,气的面红耳赤,手指节都捏白了。
原本想着叫这个傻子回来替嫁,稳固姜家的势力,现如今却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从未这么窝囊过。
姜时卿回到院子里,稍稍整理了一番,便跑到了慈安院,泪眼婆娑的在大厅里跪着。
“哎哟,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张嬷嬷见她如此,也是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
“嬷嬷,都是阿时的错,不该惹恼了父亲的,所以特来给祖母赔罪。”
她双眼噙泪,本就我见犹怜的一张小脸儿,还有着刺眼的巴掌印,想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张嬷嬷几次搀扶无果,只得去叫了老太太出来。
“阿时,你这是怎么回事儿?你父亲下手也太不知轻重了一些!”
老太太披了一件衣服,亲自来将她迎了进去,望着姜时卿脸上的印记,着实是心疼了一下。
看得出来,姜承德是下了狠手的。
“你为何惹你父亲生气了?叫他如此下手?”老太太心疼的问道,旋即又回头对张嬷嬷叮嘱了一句:“你去将我房里的白瓷瓶取来。”
“今日七皇子约我出去游玩,一时间忘了时间,孙女便急急忙忙的往家赶,可天黑路滑,我不小心摔了几下,因记着家中的家训,所以不敢耽误匆匆忙忙往回走,回到家中,父亲不由分说的就先给了孙女一巴掌,凭空诬陷孙女不检点失了清白,孙女一时情急便顶撞了父亲,所以,现特来给祖母请罪。“
姜时卿边说,眼泪还淌着,更加楚楚动人,叫人心疼的不行。她认错也真诚,说罢就要往地下跪,这么一闹,倒是让老太太连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父亲也是关心则乱,才口不择言了一些,你可不许和你父亲一般见识啊。”
老太太怜爱的看着她,还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这些日子,姜时卿的孝心她是看在眼里的,晨昏定省,一次不落,经常来陪她这个老太婆解闷儿不说,还治好了不少她困扰的小毛病,这家中没能做到如此的,除了姜时卿也没有第二个了。
姜承德是个什么人,她这个做母亲的很清楚,当年他宠妾灭妻,个中曲折她心里清楚,只是碍于相府颜面,她并未张口,儿子大了,也不似从前亲厚了,很多话,是她不能说的。
“祖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呜......”
姜时卿哽咽着,又累又困,最后竟然在老太太的怀中睡着了。
次日,老太太一大早就将姜承德给叫了来,说是太久没见,想与他一起吃顿饭。
期间说了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姜承德用完早膳出来的时候,脸色极其难看。
随后过了没多久,姜承德便松了口,要姜时卿亲自去接她娘回来相府。
去庄子的路上,秋桑好奇的问,“小姐,你是怎么让老爷答应的啊?”
姜时卿望着窗外,抿嘴一笑,”秘密。“
那天她故意留宿在慈安院,一来是让老太太不再怪罪她今日晚归还顶撞姜承德之事,二是因为这事儿该是时候了。
那夜,她嘴里含糊不清的喊了无数句娘亲,老太太也是一个母亲,这种时候自然是心软,整个家里,也就她能说几句姜承德听得进去的话了。
到了庄子,姜时卿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才像是下了决心一般进去了。
“你是?”
一个端庄的夫人问道,她身着粗布,可难掩身上的贵族气质。
“夫人?”
还是秋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她年纪小,也没怎么见过夫人,只是听下人说过几句罢了,夫人的身份尊贵,自然气质难掩。
“你是相府的人?这位是?”
看得出来,姜夫人和原主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若不然,也不至于连自己的亲女儿也认不出来,姜时卿想到了自己的妈妈,不免觉得心酸,不过这样也好,她不容易露馅儿。
“母亲,我是阿时,我如今来接你回家了。”
“啊。”
姜夫人有些意外,她似是有些不敢信,可眼前的这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女儿,她不免流下了眼泪,将姜时卿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从此,您再也不用回来了。”
现在费劲心思才将娘亲接回府里,单单接回去是必然不行的,还要想办法让她恢复从前的身份,要不然秦姨娘定然会欺凌她。
姜时卿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的头绪,便只能先搁置下来。
回到府上,姜承德连面都没露,只是安排她和姜时卿住在一起,旁的也没多问什么。
夜里,姜时卿和娘亲躺在床上,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娘,弟弟呢?”
姜夫人长久的沉默让姜时卿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可半晌,姜夫人轻轻地说道:“没了。”
说着,她便的低声啜泣了几声。
是啊,今日看到庄子的环境,那样萧瑟,大人都只能生扛着,更别说一个小小的孩童了,姜时卿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安慰的,她只能静静的等着姜夫人发泄完,心里对原主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往后的日子里,姜时卿用同样的解释来圆了自己为何不然不傻的原因,毕竟多年没见,姜夫人便也并不怀疑。
秦姨娘自从得知姜夫人要回来以后,就气的要命,可她身为一个妾室,并没有什么话语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女人重回相府。
时至今日,她还做着自己能一跃成为相府主母的美梦,可那人回来了,就算再不受宠,再没有实权,可名头上还是相府的主母,她还是要以一个妾室的身份去请安,她不甘心。
“姐姐,您可算回来了,妹妹实在是太想你了,当年一别,已然多年未见,如今真是令人唏嘘呢。”
秦姨娘请安也硬气得很,也不行礼,只径直的走进来,坐在了正堂下的椅子上。
“何须如此虚情假意?秦真真,当初我怎么离开的这相府,你是最知晓内情的吧?”
“夫人,您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当初送您出府修养是老爷的决定,与我何干,我不过是一个小妾而已,有什么资格来决断丞相府主母的去留呢?”
秦姨娘微微一笑,她字字珠玑,可笑容却很苦涩,都这么多年了,原以为将这个女人送出去,姜承德就会将她立为主母,可如今,她却还是一个妾。
“哼。”
姜夫人冷哼了一声,不再说一句话,也不看她一眼。
随后,秦姨娘自觉尴尬,便找了借口退下了。
傍晚的时候,秦姨娘身边的春容来了,还带了两瓶玉颜膏,说是为了与夫人重修姐妹情,往后的日子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望夫人大人不计,能多多谅解她。
姜夫人也是个耳根子软的,她见秦姨娘如此,便也不再追究什么,秉着以和为贵的原则,她便收下了这两瓶玉颜膏。
秦姨娘年过三十,可容貌却如同二八少女,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靠的就是这玉颜膏来为她驻颜,所以她才能再姜承德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从前姜夫人便是知道,可这玉颜膏的来历不详,只有有秦姨娘才有这样的门路,如今她竟然以玉颜膏相赠,也算是有诚意了。
没过几天,京城中突然多了许多感染风寒的人,一时间城中的药铺都爆满,根本就应付不过来,眼看着城里的病人越来越多,逐渐开始有些不可控的趋势了,姜时卿觉得这件事情似乎不大对劲,她这么多年来医生的直觉,这次怕不是什么疫病吧?
果不其然,真的让姜时卿给猜中了。
江南地带患了水灾,大批流民往京城迁移,造成了这场疫病,水灾过后,若不好好消毒,必然会有瘟疫,如今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