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好歹挣扎两下
“大姐姐来了？”沈轻岚连忙招呼她去上座，脚下却不远不近地跟她保持了一点距离，以防这暴力女突然发难——好汉不吃眼前亏，上次就是疏忽了那么一下，弄得自己现在一看到她就脸疼。
沈静墨却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脸上仍旧冷若冰霜，但好歹没有动手的样子：“不必了，我不过来瞧瞧你，坐不了多久。”
沈轻岚大为罕异，只眼尖地发现她眼角犹有泪痕，也不说破，便挨着她下首坐了，对方不说话，自己也不开口。
沈静墨明显是被自己母亲逼着过来的，虽说林氏下了死命令让她笼络沈轻岚，但对着这勾引自己心爱之人，还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的庶妹，她恨得几乎要活撕了她，一想到日后还得同她分享自己的夫君，心头更是猫抓一般难受，忍了又忍，才没将手边的茶杯砸到沈轻岚脸上。
一转眼，就看见旁边那扇花梨木山水屏风上，搭了件绣了一半的喜服，虽然不是正室所用大红色，却也鲜艳刺眼得紧，沈静墨呼吸一滞，几乎将自己手中帕子搅碎。
沈轻岚也跟着她目光发现了这个，这几日那四个丫头起早贪黑，倒是完全没敢偷懒，她平时一见她们做这活计就头疼心烦，此时见到，同样勾起心事，一不做二不休，招手唤道：“珍珠，把那衣服拿给我瞧瞧。”
珍珠正缩在一旁不敢动弹，见自家新主子呼唤，只得战战兢兢将那喜服捧了过去。
“大姐姐，你觉得好看吗？”沈轻岚将那喜服拿在手上，笑盈盈问。
沈静墨咬着牙，冷冰冰道：“有什么好看的，颜色丑，绣得也丑，想来穿在你身上更丑！”
沈轻岚却丝毫不生气，反而有点高兴一样，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
说完，没等人反应过来，便迅速拿过一旁的剪刀，咔嚓几声，将那件喜服剪破好几个口子。
“你！”沈静墨霍然站起身，又惊又怒地看着她的动作：“沈轻岚，这是你自己剪的，我可没这意思！”
“大姐姐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沈轻岚手下不停，又是咔嚓咔嚓几声，那喜服便碎了一地：“大姐姐既觉得这衣服丑，那我穿着又有什么意思。”
沈静墨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真是疯了，沈轻岚，你是不是想自己剪了喜服，然后去跟母亲告状，说是我逼着你的？”
她霍然站起身来，气冲冲唤了自己丫鬟莲香，往外便走：“我这就去告诉母亲，明明是你自己做的好事，别想赖在我头上，将来赶不上婚期，丢脸的可不是我！”
沈轻岚倚在门口，笑着看她主仆俩走远。
刚走到院子口，沈静墨脚步却慢了下来。
她犹疑着，定定地站了半晌，突然一转身，一步步走了回来。
“你真不愿嫁给靖云哥哥？”她一脸不相信地问。
沈轻岚大力点头：“不想。”
“那你当初……”沈静墨说了半句，又忍了下来，当初的事，说再多也无益：“你剪了喜服又有什么用？除了这几个丫头，府里还有针线房，再不济，拿去外面绣房，三日不到就能赶制一件新的。”
“我自然知道，”沈轻岚叹口气：“不过看着碍眼，泄愤罢了。”
沈静墨感同身受地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忙板起了脸：“你故意做出这种事，不会只是为了给我看看吧？别以为我会因此原谅你！听人说，上次你还大闹了厨房，跟父亲母亲说了不愿意？哼，不也碰了一鼻子灰么，我劝你，还是省着点力气，老老实实待着备嫁吧！”
说完这句，她眼眶一红，不甘心地咬着唇转过了头。
“父亲他们已经知道我不愿意，可是，谢靖云他知道么？”沈轻岚突然问。
沈静墨一怔。
沈轻岚继续问：“如果谢靖云知道我不愿意，他还会坚持纳我进门吗？”
沈静墨眼睛亮了。
“靖云哥哥何等清高自傲之人，你若执意不肯，他必定不会强求，更何况他曾跟我承诺，成婚后定会待我一心一意，原本纳你也不是出自本心，他一定会赞成的！”
她兴奋不已地上前，一把扯住沈轻岚的手，急不可耐地命令：“沈轻岚，你赶紧去跟靖云哥哥说，就说你不愿意，宁死都不愿嫁给他！他若不敢应，你便告诉谢老将军，当初他便是看在父亲面子上，为顾全你名声不得不纳你，但也不会容许你一再给他们没脸，你多闹几次，他们定会主动解除婚约，如此一来，事情便可以解决了！”
她说得理所当然，言辞之中竟完全没考虑沈轻岚这样做，对她本人会有什么影响。
就算沈轻岚根本不在乎名声，闻言也不禁有些寒心，没好气地抽回手，回道：“大姐姐说得容易，我如今被关在府内，连大门都不得出，怎么去跟他说？再者，就算能成，我私下去见谢靖云已是犯了大错，大姐姐竟还要我去见谢老将军，是生怕我死得不够快么？”
沈静墨也知道刚才自己一时情急说错了话，但这念头一旦被点燃，便没那么轻易熄灭：“谢老将军不见也罢，至于靖云哥哥……”
她苦恼地蹙了眉：“如今婚期在即，连我也是轻易见不到靖云哥哥的，只是这事又须得尽快解决，拖得越久，便越是难办……”
沈轻岚原本也不过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见沈静墨这样，便也叹了口气：“是我鲁莽了，谢公子是我救命恩人，大姐姐又一向与我亲厚，我原想着豁出这条命去，也不能让你二人生了嫌隙，如今看来，却没我想得那样容易。”
沈静墨气恼地看她一眼，突然道：“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后日是平威将军府三房长女谢芝兰的生辰，她与我一向亲厚，早早便发了帖子邀我，是我近几日心情不好不愿出门，原是打算拒了的，如今倒可以请她带个口信给靖云哥哥，到时我偷偷带你过去，你二人几句话说完，再悄悄回来，再不让父亲母亲知道，如何？”
这个一拍脑袋想出的计划虽然BUG甚多，沈轻岚还是痛快应了：“全凭大姐姐做主。”
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算一步，总比坐以待毙强吧？沈轻岚决定，无论希望多渺茫，该跟命运抗争的时候，好歹还是得挣扎两下。
一回到里屋，珍珠扑通便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