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涟漪
众人正午时回了府，沈香秀口中提到的高人不到傍晚时候就到了。
来是衣裳整洁光鲜，脸上连一丝尘土都没有，丝毫不像是急匆匆赶来的。
同那几位狼狈不堪的太医站在一起，说不出的刺眼。
“老夫虽然略通一些医术，但是到底能不能治好小公爷的病，还要诊过脉才知道。”
说完便装作一副高人的模样，先是诊了脉，又在伤口周围瞧了瞧。
苏幕岚暗中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和沈香秀之间的互动。
这人或许真是个大夫，但绝对不是什么高人。
果然，在对方诊完脉后，趁着短暂的功夫和沈香秀对视了一眼。
“恕老夫无能，小公爷这腿伤伤的太重，老夫也无能为力。”
“怎么会这样？”沈香秀掩面而泣，一边哭一边哽咽道：“我苦命的孩子，这可让为娘的怎么活啊。”
那悲痛欲绝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悲悯，可怜这个为了孩子而伤心欲绝的母亲，殊不知她才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温诏修步履珊珊的走到床前，短短半个时辰却好像苍老了十几岁。
“景湛，你放心，爹一定会找到办法医治你的腿伤。”
温景湛并未回话，他紧闭着眼睛，神情平静的像是睡着了。
温诏修到底和沈香秀不一样，他是真的疼爱温景湛。
苏幕岚实在不忍见他伤心，走上前，放下了床幔。
“爹，湛郎睡着了，母亲身子弱，这么哭是要哭怀坏身子的。这里有我照看，您快些扶母亲回去吧。”
温诏修在朝堂诡谲风云中踱行数年，他虽然伤心，但众人的心思却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温景湛坠马之后谁是真的关心，谁是假意逢迎，他心中清楚。
“也好，景湛受伤了，应该静养才是。”
温诏修看向苏幕岚，眼中多了几分赞赏。
“景湛就交托给你了。”
“父亲放心，我定会照顾好湛郎。”
温诏修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床幔，扶着沈香秀离开了。
其余人见温诏修走了，也都相继离开了，从头到尾真正关心温景湛腿上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最后一个人离开房间的同时，苏幕岚缓缓关上了房门。
一扇木门，将门里和门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苏幕岚背靠大门，深吸了一口气。
“温景湛，你准备好了么？”
苏幕岚缓步走到床前，单手撩起了床幔。
床榻之上，温景湛正看着她，双眸平静而幽深，唯独少了一分冷寂。
“开始吧。槿院周围已经布满了暗卫，你只管做你的，天塌下来都与你无关。”
“好。”苏幕岚目光微沉，开始为温景湛动手术。
因为没有现代的工具做辅助，她只得将碎骨重新拼接并加以固定，然后让碎骨逐渐愈合，再次长成一块完整的骨头。
为防出现意外，这个过程她在脑中演练了无数遍。
她的手在触碰刀柄的瞬间，开始自主的行动，从拼接到加固再到最后的缝合，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停顿。
剪刀剪断线的同时，苏幕岚也累的瘫在了床边。
这样的手术，她以前从未放在过心上。
像她这种卖命讨生活的人，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因为见不得光，所以不能去正规的医院治疗，黑诊所的人又都信不过，所以大多数的时候像她这样的人都选择自力更生。
她给别人治过，给自己治过。
骨骼和肌理早已印刻进她脑子里，她曾经一边刷剧一边给伙伴削了骨头。
可对象换成了温景湛，她却好像失去了那一份沉着和冷静。
像是个初学者一样，心中满是忐忑和恐惧。
这种改变让觉得惶惶不安，却又无所适从。
思绪在拉扯中渐渐漂移，苏幕岚原本只是想歇一会儿，却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温景湛清醒过来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苏幕岚的睡颜。
他的目光细细描绘着苏幕岚的眉眼，沿着她高挺鼻梁一路下移，最后停在双唇间。
温景湛自认为是一个不在意容貌的人，在他看来，一个人的皮囊是最没用的。
但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苏幕岚的确生的极好。
肤若凝脂，面如桃花。
眉眼如画，皓齿朱唇。
沈香秀曾说过，苏家嫡女是人间难得的角色佳人，他那是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沈香秀刻意夸张。
如今看来，倒是他错怪了沈香秀。
苏幕岚的容貌，的确配的上‘倾国倾城’四个字。
凌昊天在屋外等的实在焦急，忍不住就进屋查看，在门外唤了两声。
“公子？夫人？”
凌昊天的声音打断了温景湛的思绪，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距离苏幕岚的脸仅有半指的距离。
他像是被灼烫了一般猛然间缩回了手，平复了半晌才对外轻声说道：“进来。”
凌昊天得了令，推门而入。
见温景湛一切平安，又惊又喜。
“夫人果然厉害。”
“唔。”睡梦中的苏幕岚有些不安的呜咽了一声。
温景湛冷眼看向凌寒天，凌寒天猛然接受到温景湛的目光，心下顿时一颤，赶紧闭上了嘴巴。
“去把绿妆叫来。”
“是。”凌昊天乖巧应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迅速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绿妆与凌昊天不同，虽同为暗卫，却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凌昊天负责日常保护温景湛，而如绿妆这般的暗卫若无令，是不得在人前现身的。
“凌昊天，主子突然唤我是有什么要事么？”
“我不知道。”凌昊天声音微顿道：“或许和夫人有关。”
“夫人！”绿妆顿时来了兴致，他们这些暗卫整日里都生活在暗处，他们就是温景湛的眼，替他监看着府内各处。
绿妆正是负责监看苏幕岚的，按理说，她这样的暗卫只需监看就好，但监看苏幕岚的时间久了，她就越是好奇，苏幕岚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有凌昊天提醒，这一次他们进屋的声音放轻了许多。
温景湛看向绿妆，道：“今后你就负责照看夫人，负责她的日常起居，我会寻一个适当的理由将你送到她身边。”
绿妆是又惊又喜，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属下遵命。”
温景湛将绿妆眼中的欣喜看了个清楚，这也是他挑中绿妆的原因。
在所有暗卫之中，绿妆对苏幕岚好感最多，又是女子，最适合留在苏幕岚身边。